石佑已经说了其中的利弊,见顾重阳依旧坚持要去运谷杆,短暂的疑惑之后他也有些心动。
往日这种差事大家都是能躲就想办法躲,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这种没根基的人都是躲不过的。
如今顾重阳上赶着接这份差事,他就想跟着捞一口汤喝。
就是喝不着汤,顾世子他以前没办过这种差,他跟着去帮衬一把,也能落一份人情,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再说他受顾重阳提携挣银子,这会也该出力。
想明白这些,他说道:“属下往日去押运过两趟谷杆,要不我跟着您跑一趟吧!”
怕他不同意:“在京里一天天待着屁事没有,人都呆傻了,正好趁机出去转转。”
顾重阳大概猜到他的想法,说:“也好。”
却说他回家以后就吩咐他夫人给他收拾出门的行李。
听说他又要去运马草,傅氏把拿在手里的一件中衣扔在床上。
“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负人?不是说大家轮着去吗,这回不该你去吧?”
又说:“要不我去找我叔叔给你活动活动吧,这一回回的,不是欺负人嘛!”
石佑见她误会了,忙让屋里的下人出去,“带小姐去外头看看花。”
他们的女儿刚一岁多。
傅氏赶紧拦着:“外头风大,去东厢房带着玩会就该睡觉了。”
待下人们都出去了,他才说:“是顾世子要去,他以前没办过这样的差,我就想去帮衬一下,还些人情不说,以后也能走得更近。”
傅氏得知丈夫不是受了排挤就放心了,把中衣捡起来继续折。
“我估摸着顾世子是想借着运马草出去办点私事,我跟着出去也能帮着打个掩护,若事情顺利,以后可就是顾世子的心腹了。”
抱上这条粗腿,以后他在大营里也不怕人排挤了。
“若是有人问起,你也别说什么,就说是上边点了我办差。”
傅氏点头,“我知道分寸。”
问他:“你说顾世子揽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是想干什么?”
石佑把他的猜测说了:“年前的时候顾世子去了一趟武安府,回来以后一直在家歇着,我跟同僚们去看过他,
听说是在武安府被人打了,肩膀都被人打折了。”
傅氏虽说是个妇人,但谁让顾重阳出名呢,不仅花名在外,凶名也在外。
他上头又没有人管着,出事也没人替辩解,大家也不怕闲话传到他耳朵里,一点事就穿得妇孺皆知。
随口问道:“谁敢打他啊?”
想起他跟安定侯府的那些仇怨,“难道是安定侯府?”
他们家跟有爵的人家不是一个社交圈,有些消息她也不知道。
石佑:“不像,要是安定侯府干的,两家不好这么平静。”
“我估摸着是跟他有婚约的那家人干的。”
“不会吧?”傅氏觉得难以置信。
若是真的,那家人胆子够大的!
又问:“不是说婚约是假的吗?”
之前可是让她帮着辩白呢!
“宅门里的事真真假假谁知道呢?”石佑说。
又说:“我们别管他是真是假,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位卑力微,投靠别人别人都嫌弃,现在顾世子愿意提携他,他得把握住机会。
顾重阳则正在申请这回的押运马草的差事。
这种脏活累活就是分派,也派不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去做。
听说他愿意去,指挥使曹旺曹大人吃了一惊。
顾重阳这人一旦得罪他,就跟你不死不休,所以曹旺也不想招惹他,平日有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为他不知道押运粮草是苦差事,“这事有下头人出力,你不用沾手。”
顾重阳:“这些日子养伤养得人都生锈了一般,我就想活动活动。”
曹旺认真看着他,见他不像玩笑,“这可是苦差事啊!”
“替皇上办差,哪能怕苦。”
“行,你多挑些人手带着。”
得知这回马草押运顾重阳去,其他人倒是开心。
他们职位低,又带着那么多民夫,沿途驿站嫌弃他们麻烦,一路难免吃癞碗,睡死人床,这回顾重阳带人去,他们就都能推后一回再去。
听说石佑被顾重阳看重,指了他跟着,都十分同情他。
有跟石佑不睦的,对着他冷嘲热讽。
被同情的石佑带着他的一帮心腹兄弟,跟着顾重阳一路向北,到了第一个宿头就知道这回是美差了。
顾重阳派了人先行一步打点食宿,到了驿站就有热水洗漱。
洗漱完了一人一碗鸡汤面,吃得大家唏哩呼噜的。
只有石佑心事重重。
顾世子如此照顾他们,若是真让他们干屠戮平民的事怎么办?干还是不干?
据说跟世子有婚约的那家,曾经有恩于他,但是这恩情里又夹杂着怨,如今又新仇旧恨,他怕顾世子犯糊涂。
若是顾重阳真犯糊涂,他可就把这帮子兄弟给坑了。
大家信任他才跟着他出来,若是出事,他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石佑一路战战兢兢。
一时想去亡父生气拉着他的手交代他:“为父不行了,以后弟弟妹妹和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他们做好榜样,坦坦荡荡做人……。”
一时又想,他爹倒是一辈子坦坦荡荡做人,可还不是好人不长命?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骸骨,就因为他爹死得早,他们兄弟受了多少委屈。
一路左摇右摆没有拿定主意。
眼看着就离着武安府一日近似一日,终于在这日傍晚住进了武安府城南的驿站。
顾重阳拿出驿符让人去交给驿站,“交两日的,我们再此歇一歇。”
站在他旁边的石佑听了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终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找到顾重阳。
“大人,属下有事想跟您说说。”
顾重阳看看左右,说:“先吃饭吧,吃了饭到我房间说。”
石佑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
这些日子顾重阳早就发现他状态不对,一直等着他自己开口呢。
吃了饭带着他进了房间,“说吧,什么事?”
石佑心一横,“武安府的那户人家虽说有错,但毕竟于世子您有救助之恩。”
顾重阳听得糊涂,猜不透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