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两天前。
哥茨深深地呼吸着,似乎想要把不幸的回忆从胸肺中赶出去。身上的痛苦逐渐化为精神上的疲惫,缓缓地将他放倒。
他的眼中,又闪现出了仿佛具有魔力的黄色月光下的,那闪烁着飘渺的微光。在荆棘丛生的露天坑道上,一个参天的身影摇曳着无数的肢体,从底层的黑暗里孕育而出。
在浓重的腥味里,就算是嗅觉最灵敏的猎犬,也无法从中感觉到一丝的异常。那腥味已经突破了五感的限制,从嗅觉部分蹿升到神经中枢。气味化作铺天盖地的黑影,化作声嘶力竭的狂吼,化作令人恶心反胃的讯号,遮蔽了一切感知。
但是这种酷烈的知觉蒙蔽,并不能减缓他的痛苦。哪怕一点行迹都无法感知的状态下,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可怖之物的存在。
因为身体朝向着可怖之物的那面,皮肤无形地刺痛着、绽裂着,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嚎哭喊着想要远离。
已经失去了作用的眼睛,也感到无穷的水压在瞳内聚集,只要一点轻微的摇晃,玻璃般的眼珠子就会炸裂开来。
他的神经开始紊乱,扭曲,连行进的动作都不再协调,变成了半跪半爬的艰难历程。这一路上,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和咆哮声正在逐渐增强,用奇怪的波动带动着内脏产生痛苦的共振。
哥茨知道,那是可怖之物发出的吼叫。它在用身上那污秽的发声器官,召唤着不知道何地的同伴。原始的野性在月夜占据了上风,唱着不可名状的圣歌。
这一次的苏醒来的太过突然,哥茨还没有完成全部的献祭。因此这些可怕的异状也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在他的身边盘旋。
在这种铺天盖地的疯狂中,哥茨回忆起了父亲,第一次带他看望老约克逊的场景。
…………
“我是普罗维斯登人。”
黑色大理石雕刻的墓碑上,深深地凿刻着这么一段话,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痕迹。但墓碑的底座却用白色的花岗岩铺就,黑与白之间泾渭分明,显出了墓穴主人反差巨大的内心。
这个坟墓隐藏在半山泻湖的对面,一座孤零零的湖心岛中。在晴朗的天气里,在湖岸对面也能够勉强看到反光。
但是父亲却没有选取最近的路线,从湖上泅渡而去。反而爬上了高高的马德斯山顶,从一个悬崖峭壁上垂坠而下,贴附着陡峭的山壁缓缓下行,才来到这个隐世避尘的清净之地。
哥茨还记得,父亲对于这趟艰难的旅程没有半点解释,直到看到了这个墓碑,才沉闷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是一个伟大而自私的人。”
父亲蓬乱的头发胡须长期没有整理,就像一个深山野地的怪人,但是配上这个同样莽野的深山,却结合得天衣无缝。
随后父亲说起了很多,年幼的哥茨根本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