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来到镇上那天起,就一直居住在自己的牧场里,即便达特老板邀请了很多次,我也没有真正在宿屋居住过一夜。
没想到今天,我就又打破了一个第一次。
看着屋里整洁的陈设、干净的被褥,又看着窗外即将淹没世界的瓢泼大雨,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时空错位感,似乎自己被困锁在了一个艰难的夹缝之中,连转动身体都成为了奢望。
天上的雷蛇不停地翻滚,分裂出无数的银白枝桠。在这个没有高层建筑的小镇上,酒馆二楼的天空视野格外广阔,使我能将阴沉的天空一览无余。
我隐隐感觉到一种压抑感,就像是穹顶的铅云一样沉重万分,笼罩在这座偏僻小镇的天空上,也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我仿佛看到无边的阴云中生出了一个漩涡,正将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扭曲吞噬着……
见我站在紧闭的玻璃窗前,看着天空在发呆,珀布莉替我铺完被褥之后,也乖巧地坐在我边上的木椅上,轻声地说道。
“马库斯,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珀布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出神,“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觉醒来我就在马德斯山半山腰上,结果一下山就看见我的牧场不见了……”
我实在是没办法解释,我是怎么穿越到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球上荒野求生,又是怎么靠着两个老混蛋的帮助穿越梦境之门回到了镇上。但中间的媒介,真的只是一场大梦而已。
我也真心希望,自己这是在做梦。
“梦?可是你已经消失半个月了呀!”珀布莉掩着嘴惊讶地说道,“这场大雨从我们在酒馆分别的那天夜里开始下,不知道为什么引发了一场很大的泥石流,摧毁了镇上很多的地方……从路径上来看,第一个被摧毁的就是你的牧场,我们都以为你在睡梦中没能逃出来……”
看来就在我穿越到荒原的那天,泥石流就“碰巧”摧毁了牧场……
珀布莉低声说道,伸出手又鼓起勇气抓了抓我的手臂,似乎想再确认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余怨未消而还阳的亡灵。
我有点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还活着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实是毫发无伤地躲过了泥石流。你能跟我说说,后来发生的事吗?”
我急于了解穿越之后镇上发生的事,而珀布莉也希望通过倾诉找到一个释放感情的渠道,于是颤声说道。
“达特老板最先赶到牧场的,告诉我们没能发现你的痕迹,可能不幸遇难了。随后他又跑到下游的牧场区,发现穆奇爷爷家,只剩一栋危房艰难地维持在废墟里,而我们家的养鸡场,也因为泥石流被夷平,幸好妈妈的怪病让她作息和我们相反,所以及时发现了危机叫醒我们逃了出来……”
“珀布莉,你是说莉莉娅夫人带你们逃出来了吗?那她是怎么……怎么遇难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遇难”这两个字说了出来。莉莉娅夫人的怪病,导致她长期身体衰弱,健康状况不稳定,并且长期昏昏欲睡,这次正巧在半夜里醒着逃过一劫。那她是怎么会出事?
珀布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嘀嘀嗒嗒地沿着脸颊流淌了下来,打落了她的睡衣和手背。
“当……当时……达特老板去救困在屋子里的穆奇爷爷和梅……妈妈让我和哥哥先去玫瑰广场上避难,她在那里等达特老板回来再走……”
珀布莉伤心地说着,表情格外地悔恨,“可是谁知道,妈妈似乎有什么东西忘记拿,独自回到了房子里。达特老板说,在他救出穆奇爷爷和梅,经过养鸡场时,就看见妈妈走进了屋子里……随后,另一场泥石流接踵而至……将我们家的房子冲垮了……连带着妈妈……都不知所踪了……”
我不由自主地也沉默了许久,耳边唯有珀布莉轻微而持续的抽泣。莉莉娅夫人竟然是因为大意,被次发的泥石流吞没的,这样的故事称得上是极为惨烈了……
“没事的,珀布莉。既然我能够意外活下来,我相信莉莉娅夫人也能逢凶化吉的!”
“真的吗?”珀布莉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