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正虚掩着,露出一道能侧身进去的缝儿。
严一波来到病房门口,并没有立即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里面看过去。
严崇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病床边,身穿一身橙色的环卫工作服,背影有些消瘦,头上的白发和黑发夹杂在一起。
这个身影,严一波曾在街道上看见过无数次,有时候对方是佝偻着身躯在打扫街道,有时候是坐在石凳上吃饭,还有的时候是坐在路边的立缘石上歇息……
然而,严一波每一次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这就像每次回家,他都只敢趴在院里的墙上往里眺望,而从不敢进去一样!
他没有勇气出现在他们面前!
英子推着换药车走过来,正巧看到了严一波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严一波,你怎么不进去啊?”严一波的身后传来英子的声音。
严一波扭头笑了笑,没打茬儿。
英子知道他就是严崇夫妇的儿子,却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五年没有打过照面了!
坐在病房里的严崇听见门外的声音,“严一波”这个名字突然钻进他的耳朵了,神经一震,原本黯然无神的眼睛一下子闪过一抹亮光,随即缓缓地扭头望向门口。
此时,病房门被完全打开,英子推着换药车进来。
严崇用手撑了一下椅面,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口的人,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这正是他的儿子,消失了五年的儿子!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严崇沉默半晌,平静地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严一波呆愣住,不知所措地“嗯”了一声。
他在来诊所之前,曾在心里假设过严崇可能会说的话,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
他曾以为严崇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把他揍一顿,就像五年前离开那天一样。而且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无论这次父亲,如何打骂,都绝不会再离开!
严一波把头转向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她的头发稀疏,额头上绑着一条白色绷带,面容憔悴,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
严一波没有挪开眼睛,问严崇:“苗医生怎么说?”
严崇好奇,严一波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医生姓苗的。
“除了头磕破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大碍。”事实上,严崇心里还是有顾虑,于是扭头问英子,“姑娘,她真的没什么事吗?”
英子一边换输液瓶,一边回答:“苗医生说没事就是没事了。怎么,医生说的话,你都不相信?”
“那倒不是!”严崇解释说,“我是看她一直没醒,心里担心。”
见输液管上挂着小气泡,英子用手弹了弹输液管,随即小气泡消失!
“你们放心吧!她睡一觉就会醒过来的!”
说罢,英子推着换药车,走出病房。
诊疗室里,苗川军正在帮耿相忆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此时,耿相忆的手上还裹着那条灰白格子的围巾。围巾被掀开之后,手背上露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她看到自己的伤口,都有些犯恶心的感觉,索性把眼睛移到别处去。
肖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耿相忆的这道伤口。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疼得嘴唇发白。
“苗医生,严姨她怎么样?”耿相忆问。
“她没事!要是有事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给你处理伤口。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势吧!”
苗川军检查了一番耿相忆的伤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见苗川军没有说话,耿相忆问:“苗医生,我这伤势应该不是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