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将帕子随手一甩,也蹭的站了起来,眸中不见泪水,未见伤忧,“言二郎啊言二郎,我算是看明白了,也听明白了。”
言尚书背着手,眉眼间露出不耐,“你又……你又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什么?言州正,你心里清楚!”
黄氏一番低吼,最后无力的滑坐到了圈椅上,“我听说,孟柔带着孩子,要回来了。”
空气骤然变得安静,就连窗外的风声,都小了许多。
言尚书的眉眼,在那一瞬,稍稍有些不自然,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提她做什么?”
“我为何不提?言州正,你敢拍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说你应下孟老太尉的婚事,和孟柔没有半点关系吗?你敢说,你到现在,已经彻底忘了她吗?”
黄氏泪如雨下,当年的她,才情相貌可以说是都城的第一份,家世显赫,也曾经是众多公子哥的追捧对象。
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位心有所属的男子。
嫁人后,她身上的才女性情没有被管家的琐碎杂事所磨灭,却为了面前这个男人慢慢消退,直到一干二净。
言尚书唇角微动,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有时候,无声的默认最致命。
黄氏轻轻擦着眼角的泪,“言州正,既然你还是无法忘记孟柔,那你当年,又为何要娶我?又为何要去我家求亲?我为了你,和爹娘决裂,你也说要对我好,可你就是这般对我好的吗?还是说,当年,真的如我大哥所说,娶我,不过是为了解言家之难?”
言尚书神情微怔,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不再开口。
黄氏看着面前续起了短须的男子,一身官服顶天立地,虽早已不是当初的青年模样,却依旧风采不减,心怀雄才,明明相伴十几年,明明是自己的枕边人,可在这一刻,却是那么的陌生。
她神情恍惚,不禁苦笑,笑自己不自量力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光阴,终究是错付。
那一年,杨花落尽。
那年孟老太尉府举办了一场诗会,言国公府的二少爷因为一首诗,彻底名扬都城。
少年俊逸高才,相貌不凡,家世富贵,不少姑娘都因为这场诗会,而悄悄失了芳心,而参加诗会的尚书府嫡小姐,也悄悄仰慕着那位少年。
她还有一年就要及笄,回去,便向娘亲表明了心意。
家中人都是赞同的,就连爹爹一开始,也是赞同的。
又过一年,众位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封号,都城的权贵之家也开始明显的战队。
孟家在当时尤为显赫,同年,家中嫡次女和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睿王,定下了婚事。
孟家的地位瞬间船高水涨。
而表明中立的言国公府,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黄氏当年并不知道是为何,哪怕爹爹变卦开始反对不愿意为她去说亲,哪怕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这桩婚事,她也一意孤行,甚至以死相逼。
黄尚书老年得女,拗不过女儿,只能厚着脸皮,顶着风头,主动去言国公府提亲。
当年的言老夫人同意了,而且还让黄尚书回去,改日等着言家去提亲,可谓是给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