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弥漫在眼眶里的泪水彻底决堤,将言闻一的心脏冲击到溃不成军。
屋里除了薰笼碳火的烧灼声,便是顾初月细碎压抑的哭声了,她很想忍住眼泪,紧紧的抿住嘴,可偏偏,哽咽的声音从贝齿中慢慢传出。
言闻一紧紧的抱住小姑娘,手掌轻轻拍着她单薄,“乖,别哭了。”
他的心都要被哭碎了。
言闻一自幼就在刀剑下谋生,多少次险些丧命,他都未有半分恐惧,反而想着一了百了,自此才有如今的所向披靡。
但现在,他却怕了,小姑娘每哭一下,他都觉得是煎熬。
顾初月慢慢止住哭声,发现刚刚自己太投入,竟忘了怀里还有一个人。
她伸手推着他的肩膀,刚要开口,帘栊便被掀开,冷风灌入,浸过泪水的娇颜被吹的泛痛。
金戈单手捏着帘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男儿膝下有黄金,尤其是主子这样顶天立地的儿郎,膝下是金山啊!
可,主子竟然……竟然为了求得顾大小姐原谅而下跪!!!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金戈揉着眼睛,又看了看,发现自己没有做梦。
言闻一并不是双膝下跪,而是单膝跪在地上,但因为随着他的动作,宽厚的墨狐皮氅衣挡住了他的膝盖,这才有了金戈的错认为。
狂风夹杂着细冰吹了进来,顾初月捂着脸,”好冷,你快放下帘栊。”
许是刚刚哭过,小姑娘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好比受了风露的海棠,一言一行皆露着不经意的媚色,眼尾是揉碎了桃瓣汁子似的嫣红,更是娇艳欲滴。
言闻一立刻起身将人护在怀里,冷眼看着金戈,“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金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刚刚老夫人身边的芳姑传话,说她午膳去藏玉阁用了,让大小姐在寿辉堂好好招待少爷……”
说完,帘栊外伸进了一条胳膊,将金戈赶紧拽了出去。
顾初月一听,惊讶道:“祖母这是怎么了,竟放任我同你待在一起?!”
先前去言国公府上课,祖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她同大魔王多接触的,怎的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用力推着面前高大的身躯,“言闻一,你是不是威胁我祖母着!”
言闻一无奈的笑了笑,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原来我在卿卿心里,就是这般的人?动辄就是威胁打骂?”
顾初月扭过头,一声冷哼自鼻尖发出,意思不言而喻。
言闻一的手掌抚着她如绸的鸦青长发,嗓音低醇,“祖母说,让我同你好好解释,免得生了嫌隙,让真正心怀鬼胎的人得逞。”
顾初月眼睛滴溜一转,确实,她现在退婚,谁最高兴?
当然是文丝娆张慧儿她们几人,还有那故意在她面前说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的皓月!
落水没被安仲彬毁了清白,却还是和未婚夫婿退了婚,这对那些和自己不对付的人知道了,岂不是坐享其成的乐事?
言闻一见小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狭眸中掠过狭促笑意,继续正经道:“卿卿,想让她们看笑话吗?快到你的生辰了,若是被祖母听到那些污蔑你的腌臜传闻,怕是会被气的一病不起,当初安老夫人的身子,就是这么垮的。”
她很是纠结的咬唇,红肿的手指绞在一起,不知要如何是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