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移动着帕子,偷偷看了眼上首的老夫人,见其不为所动,继续加大力度,“老夫人,您就可怜可怜我吧,丝娆若是再远嫁,妾身身边可就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呜呜呜……”
老夫人烦不胜烦,转动佛珠的手指也跟着定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幸亏明远出了正厅去了书房,否则若是听见你这一番话,得有多寒心?”
芳姑怕老夫人生气,忙上前拍背顺气,却被老夫人抬手隔开,继续道:“平心而论,你现在的吃穿住行,有哪一项是符合妾室的规格,你再去外面问问,别的权臣之家的妾室,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你又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虽不是明远的嫡母,可他对你也是多加孝顺,寿辉堂有的,哪一点他没有在人后添补过去,不走学士府的账,你当他是从哪里给你添的,还不是自己的私库,你怎如此不知满足?”
“日子难熬、无人说话,你可对得起明远平日里去菡萏堂孝顺的种种?明远刚走你便说出这等让人心寒的话,亏得他往日一片孝心,也亏得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真真是……”
老夫人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出口,眉头蹙起三瓣梅,唇角抿成了“一”字,满脸的严肃。
众人见老夫人生气,更是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老夫人不快受罚。
顾初月也怕祖母气坏了身子,立刻轻拂祖母的心口,手上动作不停,又是递上一块香瓜。
但她心里却是忍不住佩服的,就差拍手鼓掌了!
祖母字字珠玑,能够准确的抓住文姨娘话中漏洞,再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一大串话没有一句是虚的,直叫文姨娘反应不过来,不知如何反驳。
不愧是上一届的宅斗冠军!
王氏同样,听得身子不由挺直前倾,双手放在腿上也是紧紧的交握着,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双眼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不愧是老夫人,专治菡萏堂不入流的大小妖精。
文姨娘瞪大眼睛,怔怔的向后退了两步,身子一歪,又坐到了地上。
她说的本就是事实,日子孤苦无人尊重都还未说。
但她可没说明远的一句不是。
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这般曲解她的话中意思,如此污蔑她。
文姨娘摇头,举着帕子捂在心口,委屈的落泪,“夫人怎能如此说,妾身可没半点这个意思,您这样说,到底寓意何为啊?”
老夫人最瞧不上文氏的这派小家子作风,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当真是不入流。
“寓意何为?你这番话不在明远还在时说,倒是他走了再哭哭啼啼的倾诉,明明吃穿用度不凡却似谁苛待了你似的,好啊,既然你说不是这个意思,那好,我便叫人将明远叫回来,你当着他的面再把话说上一说,让他自己来评评理,如何?”
老夫人雷厉风行,向来是说一不二,文姨娘纵然知道自己有理,却可不敢应下。
生怕她真的把明远叫来,到时候好一番纠结,自己于身份又低人一等,难免没有话语权。
如此,文姨娘心中觉着委屈,见四下无人能为自己撑腰,又开始唉声叹气的拭泪。
老夫人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抬眸不去看她,只对王氏道:“既然文姨娘也无话可说,这桩婚事,现在宋国公夫人已经休书一封递到了夔州老家三房的嫂子那,改日书信一回,便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到时你也该操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