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犄角男孩的脑子终于有了人生中的记忆,或许是传说中的孟婆汤效力太大,以至于每人年幼的时候都记不住事情,当年龄到了三四岁之时,又不知道什么开始能记住事情,可起初的记忆很片面,根本不能像是大人那样,可以把许多事情记在心里。
于是,犄角男孩第一次将事情印在脑海里的一幕,便是窦娘的女儿,也就是犄角男孩口中喊着的花儿姐给他穿新衣。
明明才刚满四岁的犄角男孩,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孩子,过年之时窦娘用旧衣服改了改,缝制了一件新衣给他,这样的用心,在山寨里贫苦的条件下,已经是最大最大庆祝新年的方式了。
除夕的夜晚,拿到新衣的犄角男孩,没有第一时间让他的花儿姐给穿上试试,很有礼貌又很像大人,对着窦娘躬身施礼,而且非要自己动手穿,花儿姐要帮忙,犄角男孩则是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我是男人,岂能让一个女人给我穿衣,以后每日起床,弟弟我会自己穿衣。”
闻言,窦娘母女笑声连绵,看着犄角男孩嘟着小嘴,像是要与吵架一般挺胸站立,如此的姿态和他那张四岁粉嫩的小脸格格不入,于是窦娘母女的屋子,又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
自从犄角男孩来到窦娘母女身边,周围的邻居也习惯了,经常会从她们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笑声,从来没听到犄角男孩的哭闹。
最初时附近居住的邻居也很好奇过,也来看过母女俩在笑什么,当进到屋子里看到逗乐的犄角男孩时,每个人见到都会感到喜气上涌,如此,犄角男孩在窦娘居住的木屋附近,很快便小有知名度了。
一些在山林里务农的老伯,每次返回时,总会将一些很少见的山果给犄角男孩送来,又或者一些人外出,空闲时用杂草编了一个什么动物,也都会给犄角男孩送来。
这经常收到别人的礼物,窦娘也就学着曾经见识过的大户人家那样,教导犄角男孩如何去感谢人家,如何行礼,如何说词,一来二去,犄角男孩行礼说词的样子越来越自然,甚至真是一个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孩子,深得山寨里的人喜爱,渐渐的犄角男孩在山寨里也变得小有名气。
过年时,天气很冷,地处黄根山脉里的平凉口山寨,也不没因为周围都是群山而逃过寒冷的侵袭,每人身上都裹着好几层衣服,于是犄角男孩开口要自己穿衣服时,所遇到的困难可不是一点两点。
索性是晚上试一下衣服,并非是清晨光溜溜的穿衣,犄角男孩自己动手,也不会着凉。
于是,窦娘母女便给了犄角男孩一次表现的机会,看着他穿错了脱下来,再穿再错然后再脱,反复三四次,仍旧不肯让花儿姐帮忙。
窦娘和花儿姐一边看着榻上的犄角男孩胡乱穿衣,一边咯咯的笑着,似乎犄角男孩在给母女俩带来过年的欢乐。
“莫笑,花儿姐,我是男人,以后我会站在你们身前,照顾你们的!”犄角男孩没有因为自己穿不上衣服而生气,反而对身边的窦娘母女,说了一句看似很成熟的话语。
窦娘有点好奇,犄角男孩从谁那里学来的这么一番话,便问向自己的女儿,生怕最近接触了什么人,将犄角男孩教坏了,“花儿,他是跟谁学的?”
“娘亲,是今日下午,在门口遇到了郎中,郎中似乎很喜欢他,便与他说了许多,其中就提到了男人应该照顾女人的说法,呶,被他记牢了。”花儿姐生怕娘亲误会是她教坏了犄角男孩,于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窦娘。
细心照料犄角男孩已经近两年,犄角男孩会说话之后,花儿姐便教他喊姐姐喊娘亲,此后犄角男孩在山寨里,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当着什么人,对着窦娘都是一口一声喊着娘亲。
起初窦娘有点尴尬,山寨里谁都知道窦娘只有一个女儿,后来山寨的人从河里捡来一个男孩,交给她来喂养,而那个孩子竟然也叫她娘亲。
时间久了,那一份尴尬没能敌过犄角男孩的嘴巴,稚嫩纯真的喊声,渐渐的让窦娘抹去了所有尴尬,每每听到犄角男孩的喊娘亲,窦娘的心里总会母爱外溢,对着犄角男孩的关爱越来越浓,越来越真实,不用刻意的去言明,窦娘已经把犄角男孩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此刻听到了花儿说郎中教导的犄角男孩这般说词,窦娘也没有计较,在山寨里郎中就一人,而且因为脾气古怪,被人又尊敬又惧怕,能得郎中的看中,也并非是坏事。
木榻上,犄角男孩还在一次次的尝试自己穿新衣,或许,若是在夏天犄角男孩这么要求自己穿衣,可能会很顺利的穿上了。但过年时,里里外外要裹好几层,加之此前一向是由花儿姐给他穿衣服,现在犄角男孩自己穿,确实很困难,而他一直没有放弃的原因,不仅是要向窦娘和花儿姐证明他可以自己穿衣了,同时还要证明他已经长大了,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帮着窦娘母女到厨房里做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