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找了地方坐下来之后, 宁宁也松了口气,她能忍又不是不会痛,只是不说而已。用被割伤的脚掌走路, 就像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样。
月白色头发的付丧神站在宁宁旁边看着她的动作, 他手扶在腰间的太刀上微微偏了偏头, “主人,你没事吧?”
宁宁伸手摸了下黏糊糊的脚底,膝丸黑色的外套布料不显, 但手蹭上去就是血迹,“……没事吧。”
她自己的口气里都充满了种不确定,看这个样子, 布料多半是沾在伤口上了,要自己去撕压力好像有点大。
比起只动动口的髭切来说,膝丸要乖巧得多, 他见状就在宁宁面前跪了下来,“主人,让我来帮忙吧。”
宁宁正觉得对自己有点狠不下心, 闻言很熟练的就把脚伸给了膝丸, “啊, 谢谢。”
膝丸在解开宁宁脚外面缠着的黑色外套布料后就露出里面的白色带子。
很明显就可以看出脚背上的部分还好,底下的白色已经被血水浸湿了, 布条已经沾在了伤口上。
“主人, 可能会有点痛。”膝丸抬头看了眼宁宁, 并没有贸然去撕。
“没事, 长痛不如短痛, ”宁宁其实也有点紧张, 不过只能咬着牙硬撑, “总要撕开清洗的。”比起伤口上有泥沙来说,这样已经好很多了。
膝丸点点头,把宁宁的脚放到水里浸泡了下,才借着水势撕开了已经沾上的布条。
“好厉害,”髭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了下来,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膝丸的动作,动作还有两分可爱,“弟弟……”忽略名字,“很熟练的样子呢。”
膝丸手上没停也没忘记提醒下自家迷糊的兄长,“我是膝丸啊阿尼甲。”他将手里的布料在水里洗了下,才擦上宁宁的伤口,然后宁宁就没忍住缩了下。
“很痛吗?主人。”膝丸手还握着宁宁的脚踝,很明显感觉得出自家主人的后退。
“……不,”宁宁也没忍住望天,“很痒。”虽然伤在脚掌上是很痛,但浸在水里膝丸擦伤口的动作又轻,真的是又痛又痒。
要知道痛是能忍得住,但痒是绝对忍不住的,所以刚才她真的只是反射性的动作。
而且刚包扎伤口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刃握着脚踝在水里擦拭伤口的时候才发现。
除却小时候已经不记得的记忆,她还是第一次让人给这样洗脚,是比其他举动都要亲密的动作。
宁宁说得有趣,髭切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膝丸微微扬了扬唇角,声音仍旧是平时的认真,“那我动作快一些。”
重新清洗包扎过伤口之后,宁宁觉得整个人都跟着清爽了不少,“这样舒服多了。”虽然水也不是消毒的,但至少心理上感觉干净多了。
在刚才充分演绎了围观两个字的髭切已经站了起来,“总觉得这里的环境有点熟悉,”他说着手点在下颚上思考了片刻,随即放弃,“想不起来呢。”
“阿尼甲也觉得熟悉吗?”膝丸洗过手之后就站到髭切旁边,“之前我和主人遇到蜘蛛的时候,我也觉得熟悉。”
宁宁小心翼翼的把脚放好,就像之前她骨折的时候,“我刚才就在想,这整个状况我也觉得熟悉。”
髭切和膝丸对望了一眼,在交换了某种想法之后膝丸开口问道,“主人,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我不敢肯定,”宁宁摇了摇头,就着她坐着,两振太刀站着的姿势,开始了在这里的第一次军议,“但是很像我之前做过的梦。”
“梦吗?”髭切似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主人之前做过相似的梦?”
“也不能说相似,但同样有点特殊,”宁宁整理了下思路,“你们都是平安时期的刀剑,听说过梦魇吗?”不知道,两把斩鬼刀听说过这种妖怪没有。
髭切想了片刻,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没听说过呢。”膝丸则直接摇头,“我也没听说过。”
宁宁也没在意,毕竟狐之助说过了十分的不常见,虽然说斩过不少非人的东西,但再怎么说髭切和膝丸也是跟着武士的刀,又不是阴阳师的刀。
“我长话短说,”宁宁觉得现在也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时之政府特别任务的事。”
“确实听说过,”膝丸和本丸里不少刀剑相处得都还不错,“不过只是听说过这件事,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宁宁微微颔首,“嗯,因为你们来得比较晚,”还是她从平安京回来之后时之政府才补偿给她的,“你们来之后我也没接到过特别任务的通知,”也不知道特别任务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梦魇是之前我带着其他刀剑出阵平安京合战场的时候……”宁宁简单的介绍了下前情,“然后它就跟着我回了本丸,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做噩梦……”
“这样啊,”髭切双手扶在本体刀上,“反复在梦境里被杀死吗,”随即展颜而笑,“活了这么久也很难想象这种事呢。”
宁宁瞥了白切黑的付丧神一眼,“我也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事。”被杀的可是她啊,“不过你虽然这么说,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啊。”
“不不,还是有些惊讶的,”髭切笑眯眯的答道,他说着看了眼身边的膝丸,“弟弟……”习惯性的省略名字,“也觉得很惊讶吧?”
“阿尼甲,我的名字是膝丸,”膝丸提醒过髭切后才回答他的问题,“确实,我也没想到。”
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其实髭切和膝丸都确实很惊讶于宁宁说出的事实。
他们不是没见过自家主人和那振莺发太刀相处时的场景,那是关系好都不足以形容的,很有种难得的默契。
事实却是主人在和现实一样的梦中,多次被同样面容的怪物杀死过,就这样仍旧不足以动摇她的信任吗?
他们一直以为这一代的主人就是个普通人,却原来是个怪人吗?
宁宁也不想争论这个问题,“不过其实被杀也不算最糟糕的。”她觉得被子弹打都不是最糟糕,挖子弹才是……
“不是最糟糕的是什么意思?”膝丸没听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难道还要什么更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