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期待已久却姗姗来迟的大雨,将干裂的土地浸泡得跟豆腐脑一样水汪汪的,脚掌踩过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细长的小路上多出了一行脚印,接着又多出了一行。
周世清在前,周扬帆在后,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地往地里走去。从棉花地头走过,棉花根被雨水浸泡过又被大风摇晃过,现在变得东倒西歪,却明显地水灵起来。他们从水稻田头走过,那些可怜巴巴的稻秧子已经被水淹没了,只留着叶尖在水面上轻轻摇晃。
一只青蛙从水渠边上跃起,一头扎进了稻田里,激起点点涟漪。一只小龙虾试图从田埂上爬过,看到了周扬帆想要抓它,便徒劳地把两把钳子竖了起来。
“这下子庄稼都有救了!”赤着脚站在田头的周世忠大声道,一边用脚将稻田的出水口踩低了一些,让多余的水流到沟渠里。
“这下往后不用担心再缺水了。”周世清也笑道,“你家稻子返青肥撒了没有,我家还没撒呢。”
“没呢!”周世忠一边在水里摆脚一边道,“栽下去就没水,哪个敢撒肥哟,怕把稻秧腌死呢。”
“我家也没撒呢。”周世清道,“趁着地里有水,我这就回去背点肥来,早点撒了早点让稻秧缓劲。今年虽然栽得不晚,可是稻秧子一点都没见长呢。”
“你还指望着长呢,没被晒死就不错了。”周世忠咧嘴笑道,“不过就是没撒返青肥,地里也就数你家的稻子最好了,原先你家的稻秧就是最好的。”
他们两个站在地头聊了几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家里走了出来,几乎是每一块地的田埂上都有人。他们或指着东倒西歪的棉花议论着什么,或对着还在水中摇摆的稻秧叶子指指点点,虽然语气不尽相同,但是脸上的那种喜悦却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周长富的大儿媳妇了,因为她们家的稻子还没有栽完,还有半拉地里是光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水,她刚才下到地里试了一下,发现前些天整好的地现在已经板结了,再想插秧也不适合,还得重新再翻整一遍,不由得她不郁闷。
不光是地要重新翻整,就是稻秧子也得要出去找才行。因为持续的干旱,家家户户或多或少地都有一些稻秧被晒死,就连周扬帆家也不例外,虽然只是星星点点的缺苗,还是得补一补才放心。
这样一来她原先在庄上找好的稻秧子别人家就不能留给她了,因为人家肯定要先补苗,剩下的才能给她呀。可是季节不等人,和别人家相比,她家就算是明天就整地插秧,也比其他人家晚了好些天,又怎么能再继续等下去呢,何况整个庄上现在也没有多少稻秧了,就是有也是被人家挑剩下的,谁家插秧不先挑选好的秧苗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