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扬帆才知道,沈阳搭那么大的水泥棚子,在不少司机找上门来要将水泥卸在这里,借机弄几包烟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按道理说,司机们为了尽快能够把车上的水泥卸掉,掏烟讨好沈阳,心里应该很不乐意记恨才对。但是周扬帆发现,每次他们把那些卡车上剩下的三十二十吨水泥全盘接收的时候,那些司机在拿到他们的签收单的时候,都是一副喜出望外感恩戴德的模样,让周扬帆很是不解。
沈阳看出了他的疑惑,扔了根烟过来,吐了个不规则的眼圈幽幽道:“怎么,想不明白?明明我趁机敲竹杠弄了两包烟抽,他们还这么感谢我?”
“是的。有点想不明白。”周扬帆咧嘴笑道。
“两包烟能值多少钱?”沈阳问道。
“一般的话二十几块吧。”周扬帆想了想道,“我看他们给的烟要么是将军的,要么是哈德门的,也有红塔山的,十块钱一包肯定是有了。”
沈阳笑了笑,又问道:“我们就算两包烟值二十,那二十和一百多比起来,那个多?”
周扬帆微微一怔,心说这叫什么问题,那个都知道一百比二十要多呀,这么浅显的答案,沈阳干嘛要问呢。
不等周扬帆回答,沈阳就笑道:“妹夫,我们来算一笔账。这些拉水泥的货车,每一天都是要交养路费的,按照他们的车子大小,一天得划得上有一百多块。如果他们到了这里车上的水泥没能在当天全部卸掉,那就得在这里过夜,多待一天那光养路费就得损失一百多块。而如果他们能把水泥当天全部卸掉,那就能马上返回,继续往这里拉水泥。要是换成你,是愿意花两包烟找人把水泥接收了,还是宁愿多等一夜?”
“啊?”周扬帆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沈阳居然把这些货车司机的心理掌握得这么透彻,难怪他每次拿人家香烟的时候都那么心安理得。原来他还是帮了人家的忙呢,怪不得那些司机都心甘情愿地掏烟给他呢。
“你看,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向谁要过香烟。”沈阳笑着解释道,“都是他们主动给的,不要白不要。再说,我们把水泥接收下来也是有风险的,万一要是遇上雷雨天把棚子掀了,水泥受潮了不能用,还得是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你说就为了两包烟,我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其实也不划算的。何况这烟到了我的手里,也不是我一个人独吞了,我到小店换成便宜点的烟,大家分一分,都高兴高兴,干活的时候心气也高,把质量抓紧点就行了,安安稳稳把这一段做完,把工钱拿到手才是正事。”
听了沈阳的解释,周扬帆竟然无言以对。他明明知道每次人家车上给烟的时候,心里肯定也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的,但是为了尽快把货卸完赶紧回去,似乎拿出两包烟的代价也是特别划算,还似乎占了大便宜。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大家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么。
炎热的夏天,很少有人愿意在外面这么辛苦的。即使是最勤劳的农民,也是趁着早晚凉去地里干活,中午炎热的时候躲在家里吹着电风扇不出门。周扬帆记得很清楚,过去每年到了夏天,村里的小河边就成了天然的乐园,孩子们从上午就开始泡在水里,一直到晌午家里喊吃饭了,才念念不舍地从水里爬上来,吃完饭就跑到水里逍遥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