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躺在床上,暂时钱还不成问题。
几个姑奶奶每人先拿了二百,她们的子女们也来看过了,每人拿了一百。周扬帆的两个姑姑周世珍和周世花每人也拿了二百出来,加上邻近的周长安、周世平等要好的本家也都表示了心意,周长生这个独子目前还不缺钱。即使是万一没钱了,周世清三兄弟也要责无旁贷地拿钱,这是推脱不掉的责任。
问题是谁来照应老太爷,这是个难题。周长生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让他来伺候肯定是不现实的,一时半会照应还行,总不能日夜都守在边上吧,他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剩下的那就只能让周世清他们兄弟几个来照应老人家了,可是周世明忙着给人家盖房子,周世高也不是太情愿,只有周世清推不掉抹不掉,暂时先和周长生轮换照应老人家。
照应老人不仅是要喂他吃喝,更关键的是要清理大小便。这事一个人还做不了,因为老太爷的腿不能动弹,必须要两人才能将他的伤腿稳住才行。在老人家的床边上,用木板支起了一张小床,随时有人在这里照应。
周扬帆由于还要上街去卖平菇,只有下午在家里,他只要一有空就跑到老太爷这里看看,嘘寒问暖的,生怕老人家有什么需要顾不上的。他睡觉前来看,起来采平菇是来看,临上街前来看,从街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往老太爷,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这种热情就连柳成荫都很有怨言,说老太爷有儿子有孙子,他一个重孙子天天往屋里跑,图什么呢。听到柳成荫这样说,周扬帆是勃然大怒,很罕见地将柳成荫骂了一顿,吓得柳成荫躲在屋里默默流泪。周扬帆心里又软了下来,转身去安慰她,柳成荫却把头转过去不理他了。
一晃二十来天过去了,老太爷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由于长时间卧床,即使是周扬帆天天都给老人家按摩身体,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生了褥疮,只能又在身上抹药膏了。周长生和儿子们商议说,每天给老人家打吊水也不管用,干脆停掉算了。周扬帆从街上回来后得知,坚决不同意。他据理力争,说只要老人家还有口气,就不能把吊水停掉。家里没有把老人家送到县医院去接骨头已经是很不孝了,难道还要心疼这点药水钱?
他知道周长生他们肯定又要说一堆毫无道理的道理,干脆直接去了村卫生室,自己掏腰包交了十天的药水钱。他回来后看着日益消瘦的老太爷,不禁悲从心来,一个人躲到了屋里大哭了一场,然后又强行装出一副笑脸出来,问老太爷想吃什么。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重孙子,手哆哆嗦嗦地抬了起来,在周扬帆的脸上摸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太爷,您想吃什么,我去买。”周扬帆柔声道。
“该吃的都吃过了。”周长生在一边道,“排骨羊肉鹌鹑蛋,这些你姑奶奶都买来让他吃过了。”
周扬帆没有理他,继续望着老人家。老人家终于缓缓地开口道:“扬帆,我想吃黄心蟹,还想吃虾光鱼。”
“我大,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虾光鱼?”小姑奶奶在一边无奈地说道。
“我去想办法。”周扬帆站了起来咬着嘴唇道,“虾光鱼这个时候不好办,但是黄心蟹我拉上就能办到。”
他转身就去找出了早已生锈的蟹钩子,拿上铁锹就开着三轮车去了海边的滩涂。原先长满了芦苇的河滩早在几年前就被开发成了鱼塘,黄心蟹的栖息地被破坏殆尽。现在要想钩黄心蟹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已将快要到海边了。
周扬帆急匆匆地走上泛着盐碱白的滩涂,这里各种洞窟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招潮蟹的洞,黄心蟹很少的。不过周扬帆也不需要多,只要能让老太爷尝尝味道就可以了。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慢慢地寻找着黄心蟹的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