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但已经脱离了轮椅。
他从门口一步步走进来,站在灵堂里。
任叔要帮他把孝服披上,韩非沉没要,径直走向灵堂后方。
一具漆色的棺材静静放在那里,棺门半闭。
棺材里,韩天元面容如生,在遗容工作者的巧手之下,他看起来十分慈祥,嘴角含笑,就好像是小时候将他抱到膝上用胡子扎他时那样。
韩非沉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几分钟,最后冷冷别过脸,说:“都说人死账消,但韩天元你给我听好,别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忘记是谁害死我妈的,你现在死了,也挺好,不然你就得看着你最宝贝的儿子和老婆,是怎样被我慢慢玩死的。”
“我五岁死了妈,同一天没了爸,你早就不是我所敬仰的那个人了,韩天元,你若泉下有知,你就看着吧,很快,韩子嚣和莫芝兰就要为他们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的眼圈发红,眼眶发热,里头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他赶紧仰头,把眼泪倒流回去:“韩天元,我绝不原谅你!”
整理好之后从灵堂后出来,他面容清俊,脸色淡然,走到陈眠身边时,他腾地将陈眠拉起来,冷声说:“陈眠,你不需要跪他!”
胡文静一脸担心:“阿沉,死者为大,你别闹。”
“二婶,我没有闹,他确实配不上我们夫妻两人的跪拜!”说着将陈眠身上的白色孝服三下两下扯下来,拽着陈眠奔出了梨院。
莫芝兰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不哭了,平静得让人发怵。
韩非沉拽着陈眠出了梨院不远就松了手,他气息不稳,脸色苍白,才跑了这么几步路就喘得不行,陈眠正要呵斥几句,韩非沉突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眠下意识扑过去用身体撑住他不断下沉的身体,放声大叫:“来人!快来人!”
佣人们七手八脚将韩非沉弄到百草园。
直到家庭医生给韩非沉用了药,韩非沉睡着了,陈眠才赫然想起,她竟然把韩非沉带回来了。
小七推门进来,手里碗着碗参汤:“眠眠姐,你昨晚熬夜了,先喝碗参汤吧。”
看着陈眠喝完,小七又问:“眠眠姐,那边马上就要出殡了,你还过去吗?”
陈眠摇头:“不去了。”
既然已经从那边出来了,再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孝的帽子已经扣上来了,哪怕昨天晚上她已经守了一晚的灵。
小七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地方那么多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老爷子不在场,你一定受委屈。”
陈眠不置可否,扭头看了熟睡的韩非沉一眼,转身上了房间。
合上门,陈眠抱着雪儿去了主宅。
老爷子果然一个人呆在院子里。
“爷爷!”陈眠走过去,直接把雪儿放他膝上,“爸马上就出殡了,我和雪儿过来陪陪你。”
老爷子低头逗了雪儿一会,眼眶发红。
“陈眠啊,还是你贴心。”老爷子红着眼说,“他们只知道到宾客面前装样子刷好感,只有你担心我这个老头会难过。”
“谢谢你,陈眠。”
陈眠有些汗颜,连忙说:“过世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只看淡了。”
“那你比爷爷活得通透,老婆子死了十几年了,我仍然希望她能回来。”老爷子谈起老伴,脸上带着温柔。
“可惜年轻时只顾着赚钱,只顾着平衡这房平衡那房,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忽略了。眠眠,你要引以为戒呀。”
陈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