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光惊得目瞪口呆,更莫名感受到某种深深的恐惧。
是的,作为逻辑思维的天才,这种稍微思考一下便能感受到恐惧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死亡,没有谁不会恐惧。
玄昆和尚没有和僧人传说的一样入定坐化,而是静静躺在棺材里,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景心琳参加的这场仪式,与其说是葬礼,倒更像一场小型观摩会。除了琉璃寺的几名管事僧以外,来此吊唁的人能用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让和她一起来的燕云姗感叹,好像前些日子独自参观的一次私人画展,冷冷清清的。
此时在场的熟人有唐之忆、彭文昌两位老者,角落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生靠在墙边,瓜子脸和麻花卷的辫子尤其显眼。她表情犀利,好像是愤怒的前兆。景心琳悄悄向唐之忆问起那女孩儿是谁,唐之忆说自己也没见过。
“这有什么磨不开的,上去问问就是了。”燕云姗大大咧咧地说道。
景心琳想起父亲叮嘱自己的话,希望她别来参加玄昆的葬礼,如果非要参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或者去做可能惹是生非的事。她拉了一下燕云姗,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虽然燕云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住了好奇。
两人绕着棺材缓缓走了一圈,看玄昆和尚躺在里面,表情栩栩如生,脸颊红润依旧,甚至感觉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她们将知事僧在门前交到手中的两束山玉兰花放在棺材边,算是祭拜。景心琳抬头看向立在棺材顶处的玄昆遗像,不免回忆起在忆秦剧社后台见到的自己如同遗像的相框,那身量角度,甚至表情都十分相似。
景心琳偷偷长吸了口气,将眼神转到别处,故意不去看亡者遗照。但鬼使神差地,竟和那位陌生女孩儿四目相对。——她的愤怒在和自己目光相对的一刹那突然消失了,眼神中好像表达着一个意思——我们终于见面了。
倏地,景心琳心中打了个冷战,回过神再看去,那女孩儿的眼光已经看向别处,而且恢复了那愤怒前兆的样子。
“我们出去吧。”燕云姗拉了拉景心琳的衣襟,景心琳收拢住心神,随她出了方丈吊唁室。
等在外面的景国宏见她们俩出来了,迎上去问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没事的话就走吧。
“爸爸,胡家两个伯伯果真是上午来的?”景心琳开口便问道。
“是的,两人表现得很难过。不过胡敬禅毕竟脑子有问题,他们只在这儿待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
“他们之后是去了望维集团的办公园区吧?”燕云姗紧跟着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心琳,我看你的脸色很难看,有什么不舒服吗?”
景心琳勉强一笑,“没有,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她嘴上这么说,但莫名的恐惧感始终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死亡,太可怕了!
“没事就好。”景国宏轻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爸爸,您只告诉了我魏叔叔是我们在去榆林的路上时心梗突发而亡,但没告诉我为什么他的葬礼会布置得如此简单,甚至感觉若有似无似的。”
“这是莫先生的安排,据他说玄昆很早以前就有过交代,他的身后事只需要一副棺材、一张照片和几支花足矣,千万不要搞得复杂繁琐,更不要按照佛教礼仪那样操办。”
燕云姗有点不忿,“这个莫先生他有什么权力决定这样安排?难道玄昆和尚在生前就一点遗愿或者遗嘱都没有吗?”
景国宏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留下。寺中的僧人在发现他圆寂的时候,他只是斜倚在床头,表情安详,没有显出一点痛苦。”
斜倚在床头,表情安详……这和维娅祖母去世时的情形颇为相似啊!而且,他们同是去世前什么都没留下。
“好吧,爸爸,那我们就回去了。晚上我会回你和妈妈那的。”景心琳向父亲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