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该走了!”
少女听见马车停下的声音,一声轻唤,自己则已经噔噔噔地跑到门口,把包袱甩到车上,笑眯眯地说:“左叔, 你好啊!”
少女的笑颜如阳光,语声又轻又软,云絮一样。
现在天色还未通明,厚厚的云层压在天空中,预计是个阴天。但少女这一笑,却像是太阳提前升起了一样,在寒风中让人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车辕上坐着一个长脸汉子,一腿屈起,一手拎着缰绳,意态十分悠闲。
他看着少女,愉悦地笑问:“你爹呢?”
“还坐在那里,看那边送过来的东西。”少女往屋里努了努嘴。
“那我们等他一会儿。”长脸汉子说。
他断眉鹰目,纵然大部分时间都面含春风,但略一冷下脸来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意,戾气十足。
但此时,他坐定了说等一会儿的样子却非常温驯,好像屋子里的主人不出来,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一样。
少女透过土窗,看向屋内,她的父亲正盘膝坐在土炕上,凝神看手里的一卷东西。
他眉心紧凝,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深思。
看完这部分,他的手放松了一下,移到了下一部分。
于是这部分的卷轴垂落下来,在少女面前露出了写在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卷图纸,不知是从哪里临摹下来的,看着是一个长卷,其实是很多张图纸整合了连续起来的。
少女以前也见过不少图纸,甚至在父亲的指导下绘制过一些,但这个卷轴上的内容跟她常见的那些截然不同。
它们更简明、更系统,最关键的是,少女曾经在这些图形的旁边看到了一些更具体的说明。
少女仔细阅读过这些说明,她能感觉到,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更本质的东西,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跟她习惯的那些截然不同的。这些东西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但却能隐约感觉到它的价值,只是尚不能完整地表达出来。
她父亲当然也看出来了,这几天他几乎手不释卷,她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投入过了。
有一天,她父亲暂时掩卷,若有所思地自语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难不成真有生而知之者?难不成……一切兼有定数?”
她听懂了前半句话,听不懂后半句。但既使这样,仍有某种隐秘的骄傲从她心里升了起来,偶尔会忍不住透露在言语中。
又过了一会儿,她父亲终于记起今天马上就要出发的事情,收好东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很快马车启动,开始离开这座山村,往远处进发。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现在天色将明,薄蓝色的雾气充盈在村庄中,窑洞上方摇晃着白色的炊烟,宁静中带着一丝生气。
这里的窑洞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它往里陷入,三面山壁如同三面墙,每面都有三到四层的弧形洞门。上层洞门外有条步道,步道外面花砖砌成半人高的护墙,墙上有砖/制的方盆,两边可以搭架种葡萄,中间可以种些小菜,非常方便。
“真是个好地方。”少女喃喃道。
“当初史光明可是五连山这一带最好的窑匠之一,十里村是他最终定居之地,也是他的巅峰之作。你以为十里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父亲问她。
“不知道。”少女摇头。
“十里村窑洞洞洞相连,连续一共十里,故此得名。十里村建成第二年,有土匪进攻村庄,村民匿入洞中,山匪索而不可得。”父亲缓缓道。
“啊,真的没找到吗?一个也没有?”少女听故事听得眼睛发亮,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