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之前,阎箕带着黄匠官一起走进了联合公所的大门。
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殷勤中带着惊喜:“阎大人,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服役季节,带着新一批工匠过来。”阎箕非常随意地回答。
“就这事?”那人的惊喜变成了惊讶。
“这不是大事?”阎箕看他一眼。
“朝廷大事,当然非常重要,但是……”那人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双层的窑洞,靠里的地方有一座梯子通向上方。这时从楼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阎箕首先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转过头去,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竟然来了。”他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地说。
那是个壮年汉子,筋骨虬结,肌肉贲起,整个人仿佛都蕴含着一股将要爆发的力量。
那人一步步走下楼梯,来到阎箕面前,面无表情地向旁边示意了一下:“那边去说吧。”
阎箕看了他一会儿,无言颔首,跟着他穿过一道屏风,走到后面一个无人的角落。那里摆着桌椅,桌上放着茶具,是一个会客间。
两人分左右坐下,阎箕伸手准备倒茶。
他的手刚放到壶柄上,那人就已经开口了,直截了当地问道:“言十四是许问吗?”
阎箕手一顿,抬头看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没有问许问是谁,在这人面前做如此伪装并无意义。
“许问考完徒工试,必定要进入役期。现在四地役工都没有他的名字,他必定已经改名易姓。连天青故友遍天下,做要做到这一点并无难度。”那人的声音很硬,板板正正地一句句道来,说得非常清晰。
阎箕一开始还在看着他说话,片刻后,他微微低头,重新开始斟茶。
轻微的水声响起,碧绿的茶水注入玉白茶盏之中,漩涡中浮着少许气泡,极具美感。
“许问消失,言十四突然崛起,在月龄队备受你阎箕器重,还在途中与秦连楹有了一次交汇。你和秦连楹都是连天青旧友,这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那人直视阎箕的头顶,继续说着。
“的确凑巧。不过容我提醒一下,龙神庙在前往西漠的路上,怎样都会遇到秦连楹的。”阎箕端起一杯茶,递到那人面前,闲适地说道。
对方的话已经说完了,沉默不语。
“另外,你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言十四其人其事你应该有所了解。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他像是连天青的徒弟吗?”阎箕抬眼,微笑着看他,悠然问道。
那人闭着嘴不说话。
之前他说话的时候阎箕就有些猜测,到现在则已经完全确定。对方之前那句话完全是用来诈他的,他根本不能确定言十四的真实身份。
原因很简单,再多的凑巧也抵不过一个事实——这个年轻人的作风跟连天青的差别实在太大了,甚至而言,他最擅长的东西正是连天青最厌恶的方向,连天青不可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徒弟!
那人碰也不碰面前的杯子,阎箕也不理,自顾自地给自己也斟了杯茶,端起杯子开始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