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剑滴血,线染暮开花!
炙酒斩冷却,四顾无一人!
杯盏摔倒,酒液四溅,烛台跌落,桌椅残破……
一道道凄厉的线画在四周墙地之上,缭乱如同狂草。线,血红,在暮色残照之下。血中,有枯黄的草被踩皱,被浸染,如红艳的丑陋的花。一把带血的剑归鞘,在雕刻着美丽花纹的狭缝之中有鲜血在拥挤着挤出,然后一滴,一滴曳在地上。然后走入暮色残阳。
一道门,无力的耷拉着。就像掉光牙齿的老狗的破嘴。然而事实上,这门前崭新的铜环门扣,还有门前两具成色不错的汉白玉石雕都证明这扇门曾经森严而又富华。只是如今,它向着暮色开着。一道如红梅点缀的血线长长曳出,孤独地消散在暮色之中。夕阳之下,有些冷清。没有人惨叫,没有人恐惧地哭泣,只有沉默的暮色披拂在少年身上,就像温柔的安慰。
没有欢喜,没有疯狂,没有去处……
少年提着一把剑,一无所有。
记得,她曾说,要有出息就要读书。
读书吗?少年从未读过书。在今天之前,少年也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是少年就是如此平静地杀了这样一家人,如此冷血无情,鸡犬不留!
去读书吗?少年曾听她说,世间学院有很多。但是真正属于读书人的只有故京城儒家书院。
去故京城!少年有了决断,然后脚步不曾变化地向前走着。需要准备什么吗?没有什么准备的,他一无所有。他叫李生,是个孤儿,乱世的孤儿可不好过。事实上,他曾不是孤儿,只是现在是个孤儿,而已。
……
初雪下了一场,化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天地有些萧条,草木有些灰蒙枯黄。天气越加有些冷了。除此以外,似乎和秋天并没有什么分别。
安若与龙雀相伴走向北方草原。两人都穿的有些轻薄,有些冷。然而两人似乎都不在意。只是有些沉默地行走着,然后各自欣赏各自眼中的风景。
越朝北方走,天气越发寒冷,行人也越发少了。就像那路边偶尔见到的树上还没有落的叶子一般。
两人已经好远都没有遇到了一个人了。但是两人却没有说一句话来解闷的意思。因为他们并不闷。龙雀第一次来到陆地,第一次来到这么北的北方。所见一切,虽然有些单调,但是在她眼里无不都是新奇。而安若,就像他名字一样吧。
然而两人还是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穿的比他们还要单薄的人,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冷,连行走都有些僵直了。但是他的脸上并看不见任何痛苦的表情,似乎是麻木了,或者是一种冷漠。
那个少年提着一把剑,一把普普通通的钢制长剑。无论是安若,还是龙雀都不怎么瞧得上这样的剑的。因为那钢,只是寻常比铁稍微硬一些的钢罢了。就安若和龙雀而言,那把是钢中极品的什么云纹钢,百炼千炼钢,玄玉钢等也不一定入得他们的眼,更不要说着普普通通的钢了。倒是那一把剑鞘,一把有些繁复的长鞘雕刻得有些笨拙。但是安若和龙雀都感受到了其中饱满溢出的杀气!
可无论如何,对于这两人来说,这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哪怕,他曾杀过人,杀过不少人。但是无论是在安若还是在龙雀看来,杀人不正常吗?生命的绽放与凋零如春秋一般寻常,并不因为是人而有什么不一样。或者说,他们中有一个就不是人。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有些可怜,可怜也是普通的一部分。
而在少年看来,这也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行人。甚至他都并不曾怎么注意。
三人交错而过,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