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最赚钱的行当之一, 同行的恶性竞争也非常厉害,没几个人看场子,开店就会挨砸。
孟辉在这里看场子, 包吃包住, 每天一百, 受伤自负,其实他也不是单纯的在游戏厅里卖苦力,他有他的想法, 只是不方便和面前一脸不解的林奇说。
“回去,”孟辉直接按住人的肩膀往后转了一圈,轻轻往前推了一把, “好好复习,班级前十。”
林奇被推入了小巷,回头却是孟辉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背脊隆起的肌肉线条随着奔跑如豹子一般窜入那群青年之中,似乎有谁要往林奇的方向看,被孟辉一把拉了回去, 几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游戏厅。
林奇抱着书包, 隔着一条街的游戏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黑化的孟辉当起了游戏厅的打手。
林奇脑内一阵晕眩, 进退两难地站在街角口,心想一个失恋的他要怎么拯救一个黑化的孟辉。
照这样发展下去, 喜提少年看守所也不是梦啊。
不对, 今天孟辉过生日, 已经满十八了, 不用进少年看守所, 直接可以蹲大牢了。
林奇抱着书包蹲下, 眼睛盯着游戏厅门口, 一刻也不敢挪开目光,生怕下一秒飞出来的就是孟辉。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孟辉又出来了,校服搭在臂弯里,犀利的眼神准确无误地射向躲在街角露出两只眼睛的林奇。
……
“好了,上楼。”孟辉把人送到楼下,揪着后衣领塞进楼道,重生回来头一次对着林奇板起了脸,“回家复习,让我再看见你过来,信不信我砸你家玻璃。”
“啊——”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孟辉一回头,脸被飞过来的女士皮包砸了个正着,“小流氓!欺负我家奇奇!”
金属锁扣正打在鼻梁上,孟辉闷哼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间流下,血腥味立即弥漫在鼻腔周围。
“妈!妈!别打了——”林奇干净上去抱住林月娥,“那是我同学!”
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之后,林月娥平复了呼吸,冷冷地看了一眼抹鼻血的孟辉,将林奇拉在身后,警惕道:“奇奇,这就是你说的新同学?”果然跟楼上王阿姨说的一样,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一点好学生的样子都没有,还威胁什么要砸他们家玻璃,简直太不像话了!
林奇打心眼里佩服林女士刚刚的气势,未来的孟总捂着鼻子不让鼻血流嘴里的样子实在狼狈得可笑,林奇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嗯,妈,他不是坏人,刚刚跟我开玩笑呢,叫我回家复习。”
“对了,”林月娥转过脸,“你不在家复习,你出来干什么呢?”
林奇笑容僵在脸上。
“阿姨,是这样的,”孟辉捂着流血的鼻子,沉稳道,“我今天生日,在班上就跟林奇熟一点,所以来找他过生日玩,顺便请教一点还不会的知识点。”
开口倒是蛮像大人的,林月娥又看了两人一眼,忽然注意到林奇怀里抱着个商品袋,“这什么?”
“阿姨,这是我们玩游戏套圈套中的奖品。”孟辉直接替林奇回答道,两人的目光在不算太亮的楼道里短暂接触了一瞬,像是交换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般,孟辉的眼神中透露出笃定淡然的讯息,在三人之间奇异地占据了交谈的主导地位。
“学习那么紧张,就不要跟同学出去玩了,”林月娥拉上林奇的胳膊,“走,上去。”
孟辉自觉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林奇却是不动,小声道:“妈,我同学流鼻血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孟辉还捂着鼻子,手指沾了不少的血迹,林月娥神情犹豫了一下,摸了一下包上坚硬的金属锁头,“上来先处理一下吧。”
……
孟辉坐在沙发上,拿着林奇给他的热毛巾擦脸,鼻血还没止住,拿了卫生纸堵了鼻子。
“该不会是里面骨头断了吧?”林奇忧心忡忡道。
孟辉瞥了不远处厨房里的林母一眼,压低声音道:“没这么脆弱。”
林奇也压低了声音,低头凑过去,“要不要上医院?”
“不去。”孟辉放了毛巾起身,“我走了,你进屋复习吧。”
林母到了家,孟辉自然也不用担心林奇还会再跑出来。
林月娥端了水果出来,见孟辉已经站起了身,微微一愣,“要走了?”
“嗯,”孟辉恭敬道,“阿姨,我先走了,不耽误林奇复习了。”
林月娥把水果放下,搓了搓手,“那阿姨送送你,”回头对林奇道,“奇奇,你进屋复习。”
两人说的一模一样的话,林奇有种被‘父母’混合双打的错觉,不觉得讨厌,甚至心里还觉得暖暖的,乖乖地进了屋,靠在屋门口关门前小幅度地悄悄对孟辉挥了挥手。
孟辉眼睛微微弯了弯。
孟总鼻孔塞卫生纸的样子也很靓仔呢,林奇关上门,小声偷笑了一下。
林月娥与孟辉一齐收回目光,她拿了挂在门背后的钥匙,对孟辉道:“你出来。”
关上了门,楼道里没窗户,不见光,上面一闪一闪的灯干脆坏了,两人站在楼道的阴影之中,林月娥冷漠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我们家奇奇来往,他是个单纯的好孩子,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懂分辨朋友的好坏,你们俩不是一路人,以后你还是跟更适合跟你在一起玩的同学来往吧,我们奇奇不行。”
孟辉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变化,“阿姨,我知道你是关心林奇才会对我说这番话,但我也要反过来问您一句,您懂得分辨人的好坏吗?”
少年清冷的眼锐利又成熟,像是经过了人世的沧海浮沉,几乎是一下就刺进了林月娥的心里。
林月娥攥紧了手里的钥匙,突然觉得喉咙像被掐住一般发不出音节。
“今天您丈夫回过家了。”孟辉点到为止,轻轻弯了弯腰,“不用送了。”转身一步一步走下楼。
林月娥看着孟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人忽然虚脱般地靠在了门上,刚刚孟辉反问她时,她像是被人看穿了最软弱的地方,在一个孩子面前无所遁形。
是,她没什么资格来对林奇的交友指指点点,因为她自己就遇人不淑,还是一次不如一次。
第一次看中的男人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客死他乡好歹也给娘俩留了套房子。
第二次为了生活匆忙出嫁的男人,没好过两年便原形毕露,沉迷赌博夜不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