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怀仁嘿嘿冷笑,也未指望区区几句言语就能劝得郭达率兵来投,当下将手一挥,喝道:“传令三军,即刻攻城!”
主将一声令下,叛军立时攻城。数十万大军如蝗虫蚂蚁,密密麻麻而来,又有数十架攻城车凌空架起,往城墙之上搭去。彭泽县城并无护城河之类的水道,好在郭达颇有先见之明,命人日夜不停开挖沟渠,又广挖战壕,条条深有丈许。这些水道战壕纵深交错,给叛军带来不小麻烦,至少要花费极多精力将沟壑填平,方能运动自如。
左怀仁手下皆是精兵强将,攻城经验极为丰富,当下便有小股军士运来石块木板,勉强将水道沟渠填平或是覆盖,供大军践踏。
自城楼上向下望去,就见无数军士如浪潮翻滚,狠狠向城墙击来,郭达拔出佩剑,纵声大叫:“众将士听令,死守彭泽,绝不许一兵一卒踏入城内!”数万军士轰然大叫,当下便有数千弓箭手弯弓搭箭,另有将领眯着眼瞧着左怀仁大军先头之军的动向,等其涌到距离城门千步之时,大喝一声:“放箭!”
弓箭手齐齐向天而射,刷刷刷!接连声响,就见箭落如雨,利箭坠落之时,带起条条气浪,狠狠刺入敌军先锋之中,只听箭刃撕裂铠甲肉身之声响彻,惨叫不绝,当即有数百人丧生箭阵之下,大多被利箭活活钉在地上,气绝身亡。
双方皆是百战老兵,左怀仁一方不理死去的同袍,依旧奋勇冲锋,城上弓箭手则看也不看战果如何,只顾弯弓搭箭,沉默施射。郭达将弓箭手分为三排人马,轮番施射,一轮接着一轮,等到左怀仁大军终于奔到城墙之下,已有数千军士死于箭雨之下!
百死余生之兵杀到城下,顾不得其他,当即架起攻城梯,便有武艺精熟之辈顺着长梯杀奔城楼。不必郭达吩咐,自有手下副将大叫:“快!放滚油!”数十位军士手提大锅,将锅中烧沸的滚油狠狠浇下,只听惨叫声响,有运道不好的家伙恰被浇了一脸,手足乱摇,栽下攻城梯去,扭动了几下,眼见是不活了。
一锅锅滚油倾倒而下,不断有兵士浇落城下,但军令如山,叛军仍是前仆后继,无有休止。终于数十架攻城梯上有数人跃上城头,提刀便杀。当下守军中亦有武艺高强者迎上,两军厮杀之间,不必江湖恩怨,还要讲究甚么单打独斗,数位守军合斗一人,几招将叛军砍翻,再去另一处与叛军厮杀。
彭泽攻防之战,一经展开,便已是短兵相接、血肉横飞的白热化阶段,双方互不相让,纵使守军之数大大少于叛军,却依然鼓勇而前,凭借城防优势与叛军来回拉锯。
杀过一个时辰,箭落纷纷之间,已有数百叛军驾驭几辆硕大攻城车,上架巨木,狠狠轰击彭泽城门。城楼上又不断有叛军涌上,浑然不顾生死,狠狠撞向守军,只求为后来者开辟一片小小的立足之地。
血肉翻飞之间,整个彭泽县城已然成为一座巨大之极的绞肉机,双方就在城下、城上来回绞杀,浑然忘我。城楼上凌康面色惨白,他虽经历过几场战阵,哪见过如此凶残的惨象,能勉强站立,不曾晕去已算不错了。凌冲紧挨着他,防备甚么流矢之类误伤,见了这般惨景,亦是心有戚戚。
秦钧面露悲苦之色,喃喃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唉!这般厮杀,却又何苦!”上官云珠瞥他一眼,冷笑道:“妇人之仁!”一旁乔淮清悄对易靖道:“易师兄,我等该当如何?”易靖笑了一下,木然道:“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