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路小学一共有五百多名教职员工,连学生的相关利益在内的话,可算名符其实一个利益冲突异常尖锐的大团体。金倍是从英华毕业的,本身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州小市民,对社会脉搏的把握有一定基础的把握。她本身条件对自我的发展构成了限制,刚进北京路的时候,就把能够立足作为当下奋斗的紧要目标。一个成熟的圈子,有领导阶层和平民阶层之分,领导有大领导和小领导的区别,而平民亦有资格老和资格嫩的区别。金倍是个嫩资格,在相同嫩资格进校的一群人中,她果断选择要和一定数量的人打成一片,这样,才可以站在嫩资格的立场上,对其他的嫩资格指手画脚。
但是,这个圈子的残酷表现为,她越是想努力地做成事,事情本身越是狠狠地将她捉弄一次。何美诗、李文越、贝露露、吉莉安内心根本都瞧不起她。和沈雪吟斗争胜利还好,金倍可以作为她们中的一员勉强交往着,虽然地位在几个人里最为低下。而事实上,沈雪吟虽然同样作为嫩资格进来的,因为背景深远财力雄厚,以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上的优势打败了所有同期进学校的新人以及立足学校多年的老人,成为风光无限的胜利者。何美诗、李文越、贝露露、吉莉安阵营里最不稳固的金倍,自然就成了对立双方的眼中钉。
不过,金倍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变通。
既然何美诗、李文越、贝露露和吉莉安不好相与,那么转投沈雪吟阵营未尝不可。
“沈雪吟不是恼恨我因为认识宁兮而看不起她吗?现在我非常看得起她,甚至尊敬她,反过来,她看在宁兮的面子上,跟我交好,不是顺理成章的好事?再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很现实,一个人在圈子里的境遇完全取决于她离当权者有多近。现在沈雪吟就是我够得上的离领导最近的人,我当然和她做朋友比较实惠啦。”金倍说完,就得意地在电话里大笑起来。
宋诗筠说:“你就真的一点出息都没有了,为了自己想要的地位,和谁做朋友都无所谓吗?”
金倍说:“生存是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我在北京路都呆不下去了,跟谁做朋友,会那么重要吗?”
宋诗筠还是很不高兴,说:“那你就好好巴结你们那个新贵沈老师吧?”刚想挂电话,又大声问:“明天你准备几点在哪里请沈老师吃饭?”
金倍对她防备心理还弱,说:“在金茂大厦的烤肉馆吧,我喜欢吃烤肉,同时气氛也很适合不太熟的朋友一起聚会。”说罢,她忽然想起什么,问:“狮子,你不会也来吧?”
宋诗筠“哼”了一声,说:“你想得美呢,你请别人客,我凑鬼的热闹啦。”
金倍大叫:“你说谁是鬼那!”那边电话已经挂掉。
考虑到贺宁兮最近受到打击,独自窝在阳光水岸的公寓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金倍想将她约出来一起吃饭。但是转念一想,沈雪吟原本就是为了宁兮对自己存有心隙,她此刻是赴自己的约来的,自己却又将宁兮给抬出来。沈雪吟明天来吃饭了,心里会高兴吗?
思虑再三,金倍请贺宁兮一起吃饭的想法作罢。
且说贺宁兮,躲在阳光水岸1106将近一个星期没有再出门。这一天晚上,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又响起来。
屏幕上显示是妈妈,她没精打采将电话拿起来,就老掉牙的回不回雅筑修养和许伊菲做了一番抵抗后,果断将电话挂掉。哥哥叫自己出去吃饭的电话晚上6点半会准时响起来——这些亲人的关怀冲淡了事业带给自己的打击,数日之后,对于贺宁兮而言也只剩下心烦。
很不耐烦将贺天的电话也给挂了,贺宁兮扔下电话,终于想去厨房给自己做一碗面条。刚走了两步,电话又响了,是温柔的小提琴设置成的响铃。贺宁兮蓦地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踢掉拖鞋光着脚奔到沙发边。兴致勃勃拿起电话,一看,气又泄了。
不是楚正哲打来的电话——这家伙,又发现了什么和自己生分了吗?就算自己对除了他意外的人心动了一下,可那只是自己心里面辗转反侧了几个晚上的小心思而已,既没有告诉第二个人,更没有造成事实。他凭什么就生气,然后就不理自己了呢?
电话不响了,贺宁兮点开通讯录,找到楚正哲名字打过去,那边一层不变,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贺宁兮立刻甩手将电话给扔了,厨房也不去了,人重重坐在沙发里,心里想:“难道他将电话直接冲进厕所了去了吗?”接着,举起双手狠狠揉着自己头发忿忿想:“什么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什么永远都不离开我,分明还是谎话,是在骗我对吗!”火越发大时,真恨不得将眼睛里看得到的全砸个稀巴烂。
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刚刚的号码。
贺宁兮略带着些微报复的心理将电话拿起来,接通后道:“喂,你好,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