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悄悄观察到了。
——女神医在认真地治病救人时,衣服经常会被血迹弄脏,所以经常要换外衣。有时候,她甚至见过女神医一天换了四五件外衣。
她原是打算给女神医做件外衣的。
但她不敢。
尽管她今年已经八岁了,母亲也教过她女工,但她仍不太会做衣服、裁布不大会裁、走线走不齐、绣花总是走样,实在没把握做一件成衣。
更重要的是,她手里的钱不够买一件成衣的布料。
她不知道女神医会不会喜欢这件围裙。
只是,这是她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了。
送别的路颇为漫长艰难。
尤其对一个小孩。
等五月终于快走到东城门时,太阳已经撕破了墨蓝色天幕,蒸发了残留的潮湿雾气,将目之所及处照得亮堂堂的了。
望着高高*耸立的城墙,和不远处大道上,拿着包裹陆续往来的人群,五月知道自己来对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更加用力地迈着步子。
终于要到了。
刚迈出一小步,她被人推了一把。
恰好她的面前有一个不大不小小水坑。
她被推得站立不稳,下意识就往前扑了一下。眼瞧着她就要往侧面一栽,结结实实摔水坑里了,她第一反应是用力将小挎包护在身前,人用力转了半圈,朝后摔在了地上。
围裙,是她要送给女神医的,千万不能脏了。
哗——
水坑里溅起了水花。
她呛了一大口泥水,满脸通红地咳嗽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毫无同情的肆意嘲笑声。
“哈哈哈,又一个笨蛋摔到水坑里了。”
五月愤怒扭头看去。
那是三个十七八岁的泼皮,蹲在路旁的小道上,叼着一根草根,草草披着破棉袄,穿着短了一截的裤子,棉袄连扣子都没有扣,就拍掌嘲笑着五月。
除了随身的小挎包外,五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上手上都被泥水沾满了。
她一时愤怒之下打着手势,发出‘阿巴’声骂道。
——是你推我的。
三个泼皮看见五月的手势,笑声一顿又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居然是个小哑巴啊。”
“啧连话都不会说,你活着做什么!”
“这小哑巴还准备找我们理论了,可真是好笑地紧。你们说这小哑巴她爹妈是不是也是哑巴。”
“不你应该问,他爹妈被人骂了是不是也只会这么阿巴阿巴地叫。”
……
五月到底是个小孩。
在最初被推的愤怒后,望着三个人高马大的泼皮,她忽然感到了害怕,不再理论扭头就跑。
泼皮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小哑巴,我们说了你可以走了吗?”
五月听不见声音,径直就闷头往前狂冲,然后被拎小鸡般拽住了后领。
“小哑巴看你还算懂事,哥几个就放你一马。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给哥几个买点酒喝吧。”
“跟你说话呢!把钱都给我交出来听见没有。”
“艹,不仅是个小哑巴,还听不懂人话了。”
“算了那哥几个自己搜吧。”
……
三个泼皮径直搜起了身。
五月虽然年纪很小,也懂得发生了什么。她如孱弱的小鸡仔般僵立着不敢反抗。钱当然很重要,但她知道她更不能死,她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