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仪病了,从梨苑回来后就病了。
不过三天,就已经起不来床,体温也烧了起来。
杨太医过来看后,眉头紧皱,拉着晏非聆在偏殿里嘀嘀咕咕了半天。
据杨太医说,孟昭仪的脉象显示的是着了风寒,引起溺水后遗症并发,这才病来如山倒。
可是按理来说,当天她们只出门了一小会儿,还裹得严实,更是在雪停之后,应该不至于如此严重且来势汹汹。
尽管杨太医浸淫后宫多年,直觉觉得事有蹊跷,可看起来又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检查了所有入口的东西,没有问题。
一番折腾,只能认为是着了风寒,引发并发症。
可用了半个月的药,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连说话都困难了起来,一天之内清醒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第三次来到槐云殿,杨太医神色严肃的替昏迷不醒的孟昭仪把脉,斟酌了许久,长须都快拔掉的时候,犹犹豫豫的开口。
“六公主,孟昭仪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此凶猛的风寒,老夫也生平罕见,”杨太医长叹一声,目露挣扎之色,“寻常的药方只能吊着孟昭仪的命,多续些时日,老夫早年曾得一方,却是有些惊险,以此方可能治愈,可能加重,端看各人造化。”
晏非聆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有些恍恍惚惚,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看了一次梨花,事情就成这样了。
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受苦煎熬,最后……
难道,她就不应该奢望亲情这种昂贵的东西吗?
看着杨太医担忧的目光,以及乐心啜泣的声音,平喜画眉欲言又止的神色。
晏非聆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遥远,好不真实。
一副药方,平稳吊着,最后会死。
一副药方,吉凶参半,成功则吉,失败还是死。
可是为什么要问她?她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吗?她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她不想做决定,她……害怕。
害怕最后还是逃不开死亡。
不理会身后人的呼喊,晏非聆调头跑了出去,不管方向,只是闷头跑着。
跑了一会儿,晏非聆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定定的瞧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在风中微微摇晃的秋千。
记忆瞬间复苏,眼前的世界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在秋千上,笑的肆意,笑的灿烂的一对人儿。
昭仪娘亲,我该怎么选择?
如果,如果我选错了,你会不会怪我?
晏非聆在风中静静的站着,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以及胸腔里浅浅却有力的心跳声。
迷茫的眼神渐渐坚定,小小的面容是不同以往的坚毅。
横竖都是死亡,唯一的生机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哪怕风险再大,终归还是希望。
如果失败,所有的罪孽她愿意背负。
迈着沉重的步伐,晏非聆一步步走向孟昭仪的卧室。
而此时孟昭仪的房间里,众人还未追上晏非聆,就听见床上传来轻微的动静。
“杨太医……”
晏非聆回到孟昭仪房间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榻上,斜倚而坐的女子脸色微微苍白,面容却一如既往的明艳夺目,一双桃花眼也依旧纯净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