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奇怪的念头不知是怎么来的,他停下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脚步很轻很轻,就像小时候他看到一只漂亮的翠鸟,以为这样悄悄地走过去,就能抓住翠鸟的翅膀。
近在咫尺。
他的手伸出去,几乎触摸到她的露出的臂膊。
臂膀并非雪白,而是一种晒过之后的小麦色。
但是,这更增添了一种自然而淳朴的诱惑。
他听得自己声音微微在颤抖。
“素女!”
沐云玔蓦然回头。
四周的空气凝滞了。
脸上的神色很奇怪:“王爷,你在叫谁?”
那是一种无可抑制的绝望,顾惜朝后退一步,但觉嘴唇干得发涩,不,不是素女!她不是素女!
素女的眼神不是这样,素女的眼神就如太阳公公那么温暖,就算偶尔是迷离朦胧,但是,也纯洁无暇,善良天真。
可眼前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冷了,就和冰山似的。
没有半点的温情。
也没有半点的朝气。
那是一双老于世故,毫无怜悯,随时随地充满了一种对生活的淡淡的嘲讽的目光。
让他想起那些突如其来的杀手。
只有把自己的命都看不顺眼的冷酷杀手,才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目光。
自己尚且不在乎,如何能在乎别人?
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人,决计无法真的爱上别人。
沐云玔,便是这样一个不懂得如何是爱的女人。
尤其是她拿着一片阔叶的手,细皮嫩肉,没有任何的老茧。不是素女那双割草磨得粗糙的手。
一个人的手,再怎样也不会变化得那么快吧?
什么样的易容术,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吧?
不是素女!
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白痴。
素女已经死了。
是自己生生把她渴死饿死的。
也不知为何,身边的女人容颜如花,比素女漂亮许多,可是,他就是觉得冷一种不可靠近的冰冷。
看来,一个女人再是漂亮,如果不可爱,也不会让人滋生亲近的念头。
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问起了早就该问的问题。
“王妃,你怎会想到回来找我们?”
“不,王爷,我不是找你们!”
她非常平静:“是我的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他就是她的工作。
如果他死了,她可能暂时就失业了。
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说你是机械工程师?这个职位在夏盟主的大本营里算什么门派?也是他交给你的?”
沐云玔呵呵大笑:“门派?不!这不是门派!”
“不是杀手的一种?”
“当然不是。事实上,我这一辈子还从未杀过一个人。”
顾惜朝真的怔了一下。
这话,肯定不是撒谎。
她不是杀手!她不曾杀过一人!
可是,她干嘛要替夏原吉效命?
他忽然想起离别之夜所目睹的场景,那二人如何滚在地毯上……那样令人销魂的喘息声……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当然可以为他做任何的事情。
包括肉体上的付出。
就像好多女人为了替男友或者丈夫还债,可以出去坐台当小姐挣钱。
沐云玔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她只是一笑而已。
顾惜朝面色苍白,语言空洞无力:“王妃,我们该出发了。”
她嘴角的一抹笑意若隐若现:“是啊,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如果只是延迟了十天八天,也许新帝还不能太过拿它做文章。”
这一路上,顾惜朝再也没有跟她讲过一句话。
几天后,终于见到了人烟。
那是一个分岔口。
左边是小道,右边是官道。
顾惜朝站在中点,十分踌躇。
小道距离近,但又要翻山越岭,途中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实在是不好说。
但是官道,距离太远。
而且,众人行李失散,囊中羞涩。
一路上住店吃饭,不可能报一声“我是某王爷”,人家就不收你钱吧?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王爷也有落拓时。
沐云玔策马上前:“官道。”
短短二字。
秦舞阳和顾惜朝对视一眼。
她也不看二人的眼色,只自言自语:“只可惜,我们身上没什么银两。”
周向海咋咋呼呼的:“王妃,你是在担心我们没有钱住店?我老周还有一块金子没被冲走,不会让你饿着……哈哈,这块金子可是镶在我的刀柄上的,这样才保住了……”
她笑起来:“老周,你抢过钱没有?”
周向海一愣:“小时候抢过。”
“现在还能不能抢?”
他摸摸自己的头,又看顾惜朝,有点为难:“在军队里,王爷纪律严明,从不许抢劫。我十五年没有抢过了。”
顾惜朝忽然道:“王妃叫你干什么,你不妨听听。”
她冲顾惜朝眨眨眼。
“好,周向海,那你听着,今晚带两名弟兄进入前面的小县城,抢劫富户,能抢多少抢多少,但是,别被人家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