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多当自己被疯狗咬了一口。
但是,我们自己要求不高,得过且过,但不能阻止别人有崇高的目标和愿望。
沐云玔的脸孔白得不像样子,声音也平静得不像样子。
“大叔……你走吧。”
她重复了两遍。
他依然不曾听到。
可怜的人。
他傻了。
被这重重的一击,击得体无完肤。
沐云玔慢慢地站起来。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声音淡淡的,转身就走。
“沐云玔……”
他急促地喘息,将她的手狠狠抓住。
她背对着他。
“沐云玔……他强迫你……是不是?顾惜朝这厮……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她挣扎,但是,挣不脱他的手。
“沐云玔……我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她忽然泪如雨下。
但是,那只是一个错觉。
她并未流泪,眼睛干涩。
“沐云玔……我……我要杀了那厮……一定要杀了他……他竟敢这么对你……”
他语无伦次,手都在颤抖。
这一辈子,他几曾受过如此巨大的打击?
她一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时候,声音忽然平静得出奇。
“大叔,你先走!我还有点事情。”
他狠狠地捉住她的手:“你还有什么事情?”
她淡淡一笑:“我去拿发动机。”
“你不是说,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她异常耐心:“昨夜,顾惜朝一直醒着……所以,我没法动手……此时,他上朝尚未归来,我才有机会……”
这段话,漏洞百出,但是,他没听出来。
在极度的震惊和混乱里,夏原吉忽然失去了分寸。
沐云玔看着他。
这个男人!
如果他当即甜言蜜语,大方地笑着说无所谓,那才是夏原吉——但不是她希望见到的夏原吉,那是一个虚伪男人。
现在的反应,才是一个人性深处的真实和深刻。
因为他在乎她。
不在乎的女人,谁关心她是否人尽可夫呢?
这年头,成千上万的男人上青楼,一夕风流,逢场作戏,欢场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谁个男人会要求妓女是处女?
但是,对于自己的妻子呢?
那个享有自己的姓氏,长期饭票的女人,自己才会在意吧?
不可能要求在这样一个人人讲究贞洁的年代,要求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的贞操毫不在意吧?
沐云玔暗暗地叹息一声。
果然是造物弄人。
她不在意的东西,不见得别人都不在意。
她再一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他失去了掌控,觉得疲倦。
呆呆地看着她。
沐云玔心如刀割。
因为他这样的真实——
这样的真实——
这时候,她才相信了。
他是真心诚意的。
因为真心,才会受到伤害。
她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
“大叔,这里太危险了……你先出去……”
“沐云玔……你不走了?”
“明日午后,我们在城西十里处相见……”
“沐云玔……你一定会出来?”
他的声音那么软弱。
就如他这一刻极其的疲倦和狼狈。
就如一个纯洁的少年,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忽然间,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沐云玔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这时候,又听到一声黄莺的鸣叫,清脆,悦耳,在林间回荡。但是,沐云玔知道,那是传递消息的暗号,是夏原吉的属下在通知他,危险来了。
她心里一紧。
“大叔,快走。”
他已经奔到窗口,却又回头看她。
“沐云玔……你一定要出来,我等你。”
她微笑着点点头。
“城西十里处,不见不散。”
她还是点头。
夏原吉的身影消失了。
窗户开着,空荡荡的。
就如沐云玔的心。
顾惜朝没有来坤宁宫,他径直回到了乾清宫。
因为他醉得厉害,宿醉的痛苦让他倒下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