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陛下要如此步步退让？他究竟要退让到何时为止？。
事到如今，陛下还不听自己的话？难道，他是要被那个妖妇毒害至死才肯罢休？她痛哭流涕：“陛下……陛下，您为何不听臣妾的？再在这里住下去，您的生命就有危险啊……陛下……”
“送段贵妃回储秀宫。”
几名宫女上来，搀扶段雪梅。
她兀自痛哭流涕。
天色，渐渐地晚了。
沐云玔依旧坐在原地一言不发，顾惜朝也是。他闭着眼睛，实在是困到了极点，可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对面的女人，眼睛里也都是血丝，就跟一个木偶人似的。
“沐云玔，太困了，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她摇头。
“我要休息一下。”
他长叹一声。
再也熬不下去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先去休息休息了。
而沐云玔，还是原样地坐在贵妃椅上，既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恐慌，更不理睬段雪梅刚刚的来去和咆哮……
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慢慢地转动眼珠，看一眼里面，狼邪王进入寝宫了，门大开着，他没关。
他去床上躺着，眼睛很快闭上了，顾惜朝，终究是太过疲倦。他的谈笑风生和他的无比愤怒，都已经平淡下去。
四肢伸展，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很快，便呼声大作，连为难她都不曾了。
甚至连问沐云玔是否与此有关，都不曾。
他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人人都知道，小蒙是她屋子里的宫女，所以段雪梅才跑来兴师问罪。所以，那几天，他看到她吹笛子，学画画，心情快乐……原来如此。
只是，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在段雪梅面前替自己洗白？
这种漏洞百出的辩解，谁会相信？当然，他是皇帝，一言既出，也不怕别人不相信。
里面，顾惜朝已经发出了鼾声，他熟睡得就像一头死猪。这是他长期以来在军营里面养成的习惯，只要真正困了，哪怕头不梳脸不洗，哪怕事情堆积如山，他也能马上睡过去。
沐云玔慢慢地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这一天内，她把自己的路走到了绝境。别说自己能否离去了，先是在夏原吉之处，因为不是处女身，不可能再和他继续下去。而在琅邪大帝此处，则由于“小蒙”这个刺杀事件，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就算是顾惜朝不追究，但是，后宫上下呢？如何服众？皇后身边居然埋伏着刺杀皇帝的刺客，而且，是皇后非常亲信之人，这叫众人情何以堪？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坤宁宫是如此的金碧辉煌。抛开地上的血色污垢不说，这处皇后的寝宫，堂堂皇皇，装饰得比乾清宫更加奢华，真正符合皇后的身份。
她住在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白住的，她也曾为了顾惜朝入主这里，立下汗马功劳，就算是和亲的皇后，就算是政治工具，她的功勋，并不比任何一个大臣差。
这天下，她本该分得一份。
内务府的钱财，天下的财宝，土地，布帛，牲口……本该都是有她一份的。对了，顾惜朝曾经说过，他夺取天下后，会封给她一大片大大的土地。貌似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情，就是在他强迫她的那个夜晚之后，把她变成了他真正的妻子、皇后，之后，他下诏，将江南的一片富庶之地封赏给了她。那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没有在意，而且，她也没什么亲眷可以去协助管理，所以，一直不曾理会。还是顾惜朝自己派了人在管理，什么账目，册子之类的，都是他一手代劳，顺便过目了。不过，沐云玔怀疑，这是他自己的私房钱了——反正他是皇帝，不好意思给自己封地，就把老婆的私房钱当成自己的私房钱，如此，也是名正言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得不承认，顾惜朝，对自己其实真的很不错。本质上，他做出的诚意，比夏原吉还要强大，真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该有的态度。
她想，这一次自己真的要离去了，是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带一些财富走？
就像那些和老公离婚的女人一样，千方百计，都要多分一点钱走。
古人离婚，妻子是一个钱也没有的。
当然也不是说一点儿财产也不能分割，但较为有限，比如自己当年嫁到夫家时陪过去的嫁妆、衣服什么的，就可以名言正顺地带走。这样允许带走嫁妆的“条例”，在历代婚姻法规中几乎都是不变的。如清律：“离婚之日是，无论何原因，其妆奁应听携去。”这一条规定，大清也曾作过司法解释。
算了，哪怕是用性命换来的江山，无论现代古代，但凡中国女人，都不要指望沾丈夫的光。
还是不要拿顾惜朝的钱财为好。
她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有简单的衣服，银两，金叶子……都是路上便于携带和花销的。这点钱，很微小，只能算是一点盘缠。
她本来预料过他和顾惜朝的告别——那是一场真正的私奔，生死对决。
但是，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她只是自己离开。
潇洒地远走。
夏原吉这一番刺杀行为之后，她的结局只有2个：一是老老实实地死了那条心，从此死心塌地地跟着顾惜朝，乖乖地做皇后，抓紧时间生几个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另一条路，便是作为夏原吉的同党，等顾惜朝睡醒之后，思考如何处理。
可不可以有第三条路呢？
顾惜朝的鼾声还是那么激烈。
他实在是太困了。
困得连提防她都不曾。
他很酣然地睡着，就好像身边的女人真的是他多年的恩爱妻子，他压根就不用提防她似的。
她也很惊奇，这个男人的神经真不知道是什么铸造的，何以如此强大？刚刚才遭遇了火攻，刺杀……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而且睡得这么熟。
沐云玔看他一眼，慢慢地把发动机拿出来。
这时候，她悄然地对准了他的脑门。
只要一按动手里的按钮，他就死定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琅邪大帝，就再也不会有半点退路了。
她再一次凝视自己的发动机。
如果是刚才自己做刺客，顾惜朝必死无疑。
甚至是夏原吉那样的好身手，纵然10个夏原吉，也就报销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当时自己为何没有帮夏原吉？
是忘记了？
是压根就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