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小四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像往日一样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来就好,你赶紧去床上躺着休息。”云芍药连忙按住了他。
“没有伤到骨头,不碍事的。”宋宣之摇了摇头,不想在家里吃闲饭,想要替嫂子多分担一些家务。
然而,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宋明之已经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了。
明明做的是山水人家之间的粗活,可他的动作却犹如写诗作画一般赏心悦目。
清晨的阳光透过屋外的树叶落了下来,淡金色的尘埃在他那双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上飞舞着,一盆的碗筷也因为他那双好看的手,变得像是堆砌好的艺术品。
“你去抄书吧。”云芍药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木盆。
“顺手就洗了。”
宋明之可舍不得让她做家务,更何况,初春的河边水很冷。
他决心要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过,这些得一步一步来。
他也不是没想过让云芍药不要再去官道上做生意了,可他却很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跟这些以夫为天的女人们不同,做这些事情会让她感到快乐而又踏实。
她的踏实来自于她的独立,来自于她不依靠任何人的底气。
这份独立让他欣赏、让他心疼、让他敬佩、也让他尊重,如果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可以让她感到快乐,那么他尊重她的选择,也会以此为目标,做一个让她感觉越来越心安的人。
更何况,历史上从不缺少比男人更优秀的女人,女人的天地不一定要在闺阁里。
就在宋明之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这时候,云芍药也刚好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我想雇佣小四婶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说完后,两人都愣住了。
“你先说。”宋明之说道。
“那好吧,”云芍药笑了笑,“我寻思着咱们家虽然还欠镇上的阿彪当铺和阿彪赌场一些钱,但是以咱家现在的家底,也足够还上了。我私心里觉得小四婶在四叔家过得并不好,所以我想雇佣她来给我帮些忙,小四也到了该蒙学的年纪了,等过段时间他的腿伤好了,咱们就送他上学吧。”
“你说得对,”宋明之颔首,唇边染着一抹笑意,“至于阿彪当铺和阿彪赌场,已经不足为虑了。我昨天去了一趟镇上,听镇上的人说,阿彪当铺和阿彪的赌场已经倒闭,曾经的那些债已然一笔勾销了。”
“那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云芍药兴奋道,“这样一来,咱们家也算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宋墨之的唇边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而宋宣之则是激动地红了眼眶。
一盏茶的时辰后,云芍药收拾好了今天要用到的东西,来到了小四叔家,跟小四叔说了想要雇佣小四婶帮她做工的事儿。
小四叔一听说云芍药会每天给她三十文钱的工钱,差不多是镇上的一倍了,又想着小四婶平时在家里做些荷包补贴家用,一个荷包要绣好几天,也就只能卖个五六文钱,心里便觉得还是给她帮工更划得来。
这件事情就这么拍板决定了,小四婶儿诚惶诚恐地跟在云芍药身边,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小四叔总有些喜怒无常,她待在他身边随时有可能会被他打,白天能有大半天待在外面,简直跟救了她半条命一样。
两人行走在村里,又遇到了不少去河边洗衣服、或者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的妇女们。
“小云氏,你听说了吗?你家二伯娘疯了!”
“听说昨晚突然发了疯,挠得身上到处都是血痕,宋家二房一早还去请了大夫呢!刚刚周大夫回来的时候,我问了他,说是只剩下半条命了!”
“活该!让她这么多年来处处看不起人,现在好了吧?成了村里最让人看不起的人了!”
……
云芍药听完之后,也是一阵唏嘘。
唏嘘之余,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江姗姗那个性子,可不像是突然会发疯的人!而且,昨天家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呀!
这其中似乎透着一股古怪!
不过,这到底是宋家二房的事,整个老宋家早就分了家,大家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小日子,她也犯不着去多管闲事!
更何况,当事人江姗姗还非常讨厌她呢!
云芍药自然不会将这一切联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宋墨之身上,谁会怀疑一个从不与人交恶的瞎子呢?
“对了,你们有谁家的男人闲着吗?我想雇人给我挖些竹笋,你们挖好了只管卖给我就成,我按一文钱三斤的价钱来收!”云芍药岔开了话题。
“这敢情好呀!”王大娘第一个喊道,“我家老头子今天刚好没事,我让他上山给你挖竹笋去!后面有好几座山上长满了竹子,这时节不知冒出了多少竹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