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嘴角轻撇。“都督,曹君是都督的宾客,还是解烦营的属吏?”
孙夫人强作镇静,沉吟道:“依至尊诏书,蒙曹君不弃,为我解烦营宾客,协理相关事务。”
“这相关事务是否与诸葛丞相有关?”
孙夫人语塞。陆逊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承认有关,就是将怀疑对象扩展到蜀汉。将来陆逊向孙权说起,性质可能就不同了。
见孙夫人不说话,曹苗心中明镜也似。在孙夫人内心深处,陆逊和诸葛亮一样,是她忌惮的存在。在陆逊面前,她的底气严重不足,战斗力大打折扣。
“嗯咳。”曹苗虚握拳头,挡在嘴边,假模假式的咳嗽了两声。“夫人,看来辅国将军有难言之隐,我还是不问了吧。”
孙夫人还没说话,陆逊的眼神冷了下来。“曹君误会了。逊虽愚钝,却无事不可对人言。只是大吴分官列署,各有职责。曹君归义大吴,却未有相关官职,故逊不得不多问一二,还请曹君见谅。”
孙夫人窘迫,想制止曹苗,又不甘心。她自己在陆逊面前信心不足,也不能说太过份的话,如果再不让曹苗说话,这次就白来了。
曹苗笑了,虽然没发出声音,神情却有些古怪,就像看着一个骗子说话,明明一眼就看破了他的骗局,偏偏不说破,看他如何胡编乱造,带着一丝鄙视,一丝怜悯,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不以为然。
陆仁勃然大怒,刚出要声喝斥,陆逊阻止了他,冷冷的看着曹苗。“请曹君指教。”
“指教不敢当。”曹苗从容不迫,笑容更加灿烂。“只是有些不解罢了。”
他的确不怕陆逊。他心理清楚,陆逊再强大,也强大不过孙权。大家都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我是顺势,你是逆势,我怕你作甚?
你要是不慌,巴巴的从西陵赶回来干什么?
陆逊静静地看着曹苗,不为所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曹苗视而不见,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诸葛丞相来江东请盟,舌战江东君臣,的确是传奇。不过比起请盟之前,他为刘玄德运筹,分割天下,这场舌战也就是热闹一些而已,成色却大有不足。”
陆逊神色微变,看向曹苗的眼神有些异样,高高在上的傲气也弱了三分。
曹苗看得分明,心中更加笃定。纵使诸葛亮与陆逊再惺惺相惜,也不会将隆中对的事告诉陆逊。这件事还是秘密,尤其是吴魏来说。
这就是他的底牌。掌握对方不掌握的信息,就在心理上占据了上风。
就像当初曹操不清楚周公娶妲己的典故是孔融编的,误以为真,惨遭孔融嘲讽一样。
“当初诸葛丞相耕读隆中,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曹苗“噗嗤”笑了一声,就像说了个笑话。
陆逊、孙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如今诸葛亮贵为蜀汉丞相,大权独揽,他在《出师表》中的自我标榜未免显得言不由衷。只是曹苗可以笑,他们却不能笑,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