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孙鲁班几乎晕厥。
她瞪着孙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满满地全是幸福感,如在梦中。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畏惧感,她很想扑过去,抱住孙夫人,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这一天,她同样等得太久,又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但她还是忍住了。来解烦营之前,父王就曾一再劝勉她,只有勇敢是不够的,做人要有城府,要沉得住气。姑姑就是最好的榜样,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失态。如今就在姑姑面前,她不想让她失望。
孙鲁班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轻声说道:“多谢姑姑。我一定努力,不让姑姑失望。”
孙夫人拍拍孙鲁班的肩膀,从一旁取过一卷竹简,递给孙鲁班。“这是解烦营队率以上将领的名册,你拿回去,背下来。”
孙鲁班吃了一惊。“背下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想成为他们信任的将军,就要先了解他们。当年你伯父讨逆将军统兵,就认得麾下每一个士卒,所以他们才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伯父孙策的名字,孙鲁班不敢多嘴,只是看着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头疼。要将这么多人名背下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偷偷看了孙夫人一眼,却发现孙夫人眉心微蹙,似乎有什么心事。
“姑姑,你在想什么?”
孙夫人回过神来,挥挥手。“没什么大事,你去准备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孙鲁班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抱着名册,起身告辞。
孙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散去,神情凝重起来。刚刚说起孙策,她又想到了那个谣言。最近谣言又有了变化,除了说孙权并非孙氏血脉以外,还说他与孙策之死有关。具体原因却是不明,有说孙权泄露孙策行踪的,有说孙权亲自安排刺客的,甚至有人说孙权与张昭合谋,伏击孙策。
更有甚者,有人说孙权行刺孙策,是为了桥氏姊妹。当初破庐江,劫得桥氏姊妹,孙权一见倾心,本以为可得其中一人,结果孙策自纳大桥,又将小桥赐给周瑜,孙权一无所得,故而生恨。
这些都是谎言,大多数人是不信的,但这种奇闻野史最容易传播,很快就传得满城皆是,而且不断衍生新的说法。除了孙策之死,周瑜的英年早逝也被扯上了关系,说是孙权有意为之。
这让孙权很恼火,也让她头疼。解烦营和校事署都被动员起来,却还是找不到解决办法。
谣言就像武昌每年的秋汛,堵是堵不住的,只能耐心的等洪水自己消逝。
可是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中,孙权如何登基称帝?
孙夫人不由得想,孙权让孙鲁班向曹苗问计,难道曹苗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覆水难收,就算曹苗是谣言的始作俑者,此刻也无法掌控局面。
何况他们还没有办法证明曹苗是间谍。
孙夫人手指轻叩案面,沉思不语。
——
几乎在同一时刻,曹苗也做着几乎同样的动作。
“笃笃……笃笃……”忽轻忽重,忽缓忽急的叩击声像一曲战歌,在激励所有的战士。
从长堤伏击算起,他已经被孙夫人软禁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虽然衣食无忧,与外界的联系却彻底中断,他对外面的形势发展一无所知,唯一的消息渠道就是孙鲁班和她身边的婢女。
韩东、韩龙能不能担负起独立行动的责任?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