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就这么。。。死了。。。”
杭州知府的手捂在自己的喉咙,二尺宽的口子咕嘟咕嘟冒着猩咸的血和气从指缝里不断地流出。没有人喊什么“来人”、“救命”一类的废话,因为他们也都已经死了。
残阳如血,却远没有人血那般妖艳、魅惑,带着一种残忍的美感,令人迷醉。
汉家百姓是最淳朴的百姓,就好像是温顺的羊群,哪怕是去了一切,只要能给他一口草吃,他们就会乖乖的沉默的活着。
没有家他们忍受了,亲人离散他们也忍受了,猪狗都不吃的赈济粥他们也吃了,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发疯,最后的理智让他们苦苦的忍耐着,坚持着,可没想到,竟然有人在粥里下毒,这是将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给掐灭了。
一场大水,凭什么我失去了一切而你们却毫发无伤?
凭什么我妻离子散而你们却合家团圆?
凭什么我吃着掺土的猪食而你们却酒肉管饱?
凭什么连最后的一点活路都不给我?
那十几个灾民在死前将许多用“凭什么”开始的问题抛了出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个声音在人群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老天爷不让咱们活,那索性就都死了吧!”
“都死了吧!”
“一起死吧!”
“一起死吧!”
无数个声音汇成一束,在城外响起,城门外的护城兵丁拔了刀,见了血,然后血开始流淌,在地上汇聚,汇成一条小河,向着城内流去。
“快去点火!”城墙上四五个守城的兵丁慌乱中向着烽火台跑去,想要点燃风火向四十里外的武瑞营预警求援。但有一把倭刀撕开了他们的喉咙。
“好快啊。”东厂千户所,刑秋听到属下的回报,摇摇头:“吕公公早已将上下打点好,就算火点起来了武瑞营也不会过来。”
外边儿的喊杀声渐渐想起来,从最初的“一起死”变成了杂乱的嘶吼,狂笑,哭喊,哀嚎。再然后陆续的有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响了起来。
“混沌淤泥,白莲花开!”
“七个球!”
“兄弟们随我来!我知道那帮当官的在哪里!”
“大家伙儿跟我上,与这帮贼人拼了!”
“救命!”
刑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问道:“锦衣卫那边儿可有动静?”
一旁一个番子回话:“回大人,没动静,他们看来也是得了风声的。”
“嗯嗯,这就好。”刑秋点头。
锦衣卫没有任何反应就说明他们也被摆平了,如此一来,将来朝廷追查下来,他们厂卫两家统一口径,谁也没有办法定他的罪名。
只是。。。
刑秋脑海中闪过了那面金牌和那个少年阴柔的面容。
“有没有可能。。。还能做得更好些?”刑秋闭着眼睛想着,想了能有盏茶的功夫,他又开口吩咐道:“派个人去知府大牢去看看什么情形回来报我,再把兄弟们都聚集起来,带上家伙,随时等我的命令。”
“是!”
知府大牢唯一的入口,从里边看去,光芒万丈,那是通往自由的门。牢中的犯人们前呼后拥的向那门奔去,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吸一口不带酸臭味道的空气,然而。。。
张合带着所有的牢子守卫们走了,他知道自己就算能拦住这座大牢的暴动,也拦不住外边儿数以万计的发了疯的灾民,所以他带人走了,能活一个是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