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殿上鸦雀无声,吏部、礼部都不表态,一时间气氛压抑至极。
沉默了许久,公孙芸惠沉声说:
“既然盐铁关乎国本,朕也不能不防,但盐价必须降下来,这个先例就由朕来开。
为防不测,此番开禁仅限江南,员额三人,由朕内司府监理,无需盐铁司过问,刑部尚书田诚。”
“臣在。”
“此法可行否?”
“既然陛下亲自监管,陛下自然没有道理谋反,故而可行。”
“那诸卿谁人还有异议。”
女帝瞳孔微缩厉色扫荡大殿,除卢希彭与户部一干官吏,其余各部文武齐声附议:
“臣等附议……”
散朝后,卢希彭火速差人将消息报至平阳王府,薛仲安闻讯忐忑不安。
“真不知道母后这是要对江淮盐道动手,还是另有算计,我总觉得此事来的蹊跷,盐价涨了也不是一两年了,今年也不比四年前贵多少,母后为何偏偏挑这个时候发难。
玉凝,你说母后到底怎么想的。”
周玉凝不徐不疾喝了一口冰镇酸梅,然后说:
“母后我是再了解不过的,有些事情她能睁一只眼,但是做过了,触及了母后的底线,肯定是要有反应的。而且这次只开禁了三个员额,这么少,又都在江南,少说得用十万盐工,这么大的动作,能是三个商贾做成的?”
“那这是敲山震虎?”
“许是的,你可别忘了我那舅舅,秀州可是吏部放的缺,按说江淮的盐道他们也能分一杯羹,朝堂上许殷良却连个屁也不放,他不说话,本就是态度。
所以我敢说,三个名额舅舅一定分走了一个,唯有如此,有兵部和工部的支持,六部半数站在母亲一边,礼部本无利害关系,巴不得吏部、户部、工部乱成一锅粥,所以只会随大流。
现在母亲把开禁的盐利纳入内司府监管,刑部还能说我母亲私蓄盐铁造反?他田诚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只要刑部低头,礼部更不会反对。
所以这是六对一,胳膊扭不过大腿。而且母亲多聪明,明知道户部心不服气,这事儿还不交给盐铁司去办,直接由内司府过问。
现在还只是开一个小口子,倘若户部不识相,盐价不降下来,那下次就可能开大禁,到时候盐铁司架空了,盐利都进母亲的内司府库,户部也差不多给架空了一半。”
“还是玉凝看的透彻,那你说接下来该怎办?”
“还能怎办,先逼着卢希彭让那些黑心的墨吏和商家把盐价降下来,然后我再厚着脸去向母亲讨个名额,如此三方各一,下次若开大禁,便按三三开。”
知母莫若女,女儿永远是母亲肚子里的蛔虫,女人的共性也决定了思维的趋同性。
黄昏时,周玉凝提着礼物进宫见到了母亲公孙芸惠。
“女儿给母亲请安。”
“呵哈哈,快起来快起来,过来为娘身边坐。”公孙芸惠喜笑颜开,示意欧阳羽说:“欧阳,取张椅子过来。”
“是,陛下。”
欧阳羽取来木椅置于女帝边,周玉凝径自落座。
“有劳欧阳妹妹了。”
“公主殿下言重了,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言毕,欧阳羽退到一旁继续伺候,女帝抓着周玉凝的手语重心长说:
“玉凝,仲安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每次进宫耽搁在路上,见上母亲一面很是不方便。女儿琢磨着隔三差五还得回宫小住几日,常伴母亲左右侍奉,以尽女儿一片孝心。”
“呵呵,你若是隔三差五进宫小住,不怕仲安再娶个小的。”
“他敢,我休了他。”
母女二人说着体己的话,气氛很是融洽,周玉凝徐徐拿来一只锦盒端到面前说:
“母亲,女儿最近买下一个乌兹曼国(阿拉伯)传来的奇物,做的很是精巧,想着献给母亲讨得些欢心。”
“我朝奇珍异宝无数,何等奇物能令为娘的玉凝为之心动。”
“母亲且看……”
周玉凝缓缓打开锦盒,若隐若现一只紫色鎏金掐银丝的精致熏炉,典型的阿拉伯风格,充满了异域风情。
“母亲,这只熏炉以紫金打造,鎏金掐银,紫金打制的炉胎颇薄,中原难有其精巧,据说焚以香料时,紫金闪烁七色,极为神奇。”
“嗯,此炉的确难得一见,据朕所知,这紫金乃罕见奇物,我朝开过至今仅有两件,堪称振国之宝,此熏炉价格不菲吧。”
“说来也巧,女儿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