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云卿又问赵元:
“左承王阁下,腊婆巫师若要诅咒他人,都有哪些下场?”
“这就很多了,不同部族都有各自的巫师,而阿杉贵搬请的大巫师,应该是瓦瓯城中的莫拉木。”
“那此人都有哪些诅咒手段可致人死命?”
“据在下所知,莫拉木能驭蛇灵,能呼风唤雨,甚至可以令人七窍流血暴死。”
“既如此,是几十人上百人致死,还是单独一两人致死?”
“皆可,在下曾亲眼看到莫拉木诅咒一个小寨,一夜暴死数百人。”
“嗯,此事本使已知,还请左承王暂回城中安抚众人,待本使思得良策后,再答复阁下。”
“那在下告辞了。”
“本使送阁下出营。”
送走赵元返回营帐,欧阳龙菲左右不得其解,再度追问道:
“郡王,既然天下并无巫术,又何必怕他。”
“不,这并非巫术,而是世人尚未知晓的道理罢了。欧阳大人可曾想过,我军如今与潮瓯百姓居于一地,莫拉木若要发动所谓的巫术,是准备连同潮瓯百姓一起杀死,还是只杀伤我军。”
“按说是只杀伤我军,但若是能加以区分,岂非真是巫术。”
“对,问题就在此处。倘若是巫术,那肯定是对目标加以伤害,绝不应该,或者说,尽可能避免己方伤害。所以其若是只伤害我军,而不伤害潮瓯百姓,又非巫术,因此定有我等不知的玄机。”
如果真有巫术诅咒,诅咒显然是精确制导打击,所以应该能区分敌我。
但世上显然没有巫术诅咒,同时又要避免潮瓯老百姓群死群伤,伤及己方士气,就只能单独对岐军实施打击,藉此提振腊婆军的士气,同时也能煽动城中不安定分子突然向岐军发难。
沈云卿现在考虑的是,腊婆军的巫术应该是某种能甄别敌我的技术,当然,绝不可能是什么基因人种生化武器,只盯外来人。
而是利用被忽视的细节,或者说,当下绝大多数人无法被认知到,而被腊婆巫师掌握的一些自然、物理、化学现象。
因此需要找出潮瓯城老百姓,与岐军在生活习惯和行为模式上的重大差异,其只有利用两拨人的差异,实施所谓的巫术诅咒。
想到此处,沈云卿突然意识到,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了。
“欧阳大人。”
“郡王有何吩咐。”
“速去将吕暮然、张翀等人叫回,去匠作营中等候。”
“郡王难道发现了什么。”
“不,还没有,不过若是此事利用得当,阿杉贵、赵禹的末日恐怕就要到了。”
欧阳龙菲仍然一头雾水不着四六,她说:
“但攻破玉弄至今,也没见腊婆军各部叛乱,郡王此事又说腊婆军将败,不是戏言吧。”
“不,搬请大巫师,正说明赵禹、阿杉贵已经开始担心各部头人不从号令,而非单纯的士气低落,因此若能破其所谓巫术,我军将不战而胜,快去。”
“是。”
详细交代清楚,沈云卿即刻赶赴帅帐,将巫术之事详告马文修,并将自己谋划和盘托出。
“海郡王此计有多大把握?”马文修将信将疑,他可不相信沈云卿还真能让天上的云朵开出七彩之花来。
“只要时间足够,便能成功。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我军与腊婆各部差异所在,以免被腊婆所谓巫术所利用残害我军。”
“既然海郡王有十成把握,本将即刻调集工匠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我军与腊婆各部差异,无论如何辨看,皆有天壤之别。若是吃饭穿衣皆不同,也能下咒,其非真是诅咒妖法。”
“不然,即便是吃同一碗饭,也会因人而异,因此这等差异并非根本差异。我军索要寻找之差异,乃是我有而腊婆没有,腊婆有,而我军没有,且不能之事。”
差异应该是本质上的不同,而不是形式上的不同,倘若只是形式上的不同,那就有无数种可能。既然是精确打击,必然只能在少数可能性中寻找成功率最高的途径。
得马文修首肯,沈云卿马不停蹄入城去见楚砚杰,排查城中岐军与腊婆百姓,同时约见吴应令其配合,但不告诉其目的。
而城外岐军则由马文修派人排查,并加强警戒,尤其是上游水源,提前进行水源储备,两日后全军不再饮用河流取水,避免投毒。
至当晚,仍然毫无头绪,沈云卿不免有些焦急烦躁。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能做的是识破巫术的本质,但他却不能预知这种本质的实施手段和过程。
深夜,吕暮然来到帐中汇报白天的进展:
“郡王,铜坯已经浇铸完成,现在就等冷却后连夜加工,共计浇铸了三副模具,以目前的加工精度,最快也要两日才能达到要求。”
“形位公差与尺寸公差差一些不要紧,关键是粗糙度必须达到0.8,最好是0.4,实在不行予本用丝绸,如此十二时辰不间断作业,明日此时模具应该能成。”
“是,属下尽力去办。”
“另外,巫术诅咒一事你怎么看,匠作营可有反馈消息。”
“回海郡王,诅咒一事多为妖魔邪说不足为信,至于上午传下来的命令,我等也仔细在营中详查,工匠间多有议论,但尚无有用线索。”
“是啊,若是能如此简单被我等找到,也许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且歇息去吧。”
“是。”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明知道即将发生悲剧,却无力去阻止。而且越是外行,越是无知搞出来的幺蛾子,往往越让内行人找不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