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勇的态度总体还很乐观,他琢磨着濒国有反骨,但眼下岐帝国好歹还很强大,至少比十年前已经缓过一口气。而且南征的情势一片大好,岐军的威名远播“世界”,即便濒国现在有这个念想,怎么也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武藤井富就在神都,岐军连战连捷,不可能不传回国内。
因此范勇的策略仍建立在尽快结束南征,安抚了忽喇,抽回远征岐军,腾挪出水军和机动兵力,不至于全国所有兵马都顶在边境和战线上。
此外,此番南征与国际关系紧张还有特殊之处,就是岐帝国没进行战争多动员,因此各军员额没有增长。
之所以不动员,根本原因还是国力问题。修生养息的时间还不够,发动一场全面战争,需要动员全国的生产力与人力,对经济资源的消耗是巨量的。
同时战争伤亡,经济消耗,以及战后动员人力的复员与经济调整又是痛苦过程。
不计战争失去的时间,仅仅战后需要恢复到战前,没有五六,根本不可能。而且还得是打胜,没怎么伤筋动骨的情况下。
如果是惨胜,还伤筋动骨,就可能步打辽南的后尘,国力迅速衰退下滑。
于是现在的问题就是,女帝还想韬光养晦,不想大动干戈,需要继续积攒国力。
在这个大前提下,要拿有限的资源分配更大的摊子,显然是让张飞绣花,根本不切实际。
但问题是,公孙芸惠的性格是那种既要解决问题,又要短平快,效果立竿见影,还得不担责任,重要的是得要本小利大那种,因为女帝给国库穷怕了,纵然现在手头阔绰了,但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按这么个模式,那不是搞直销了吗!
听着范勇说了半天,指望着尽快解决腊婆,从南边抽兵。且不说西域之战大打了四五年,险些倾家荡产。这腊婆开战至今还不到一年,眼见着大有利可图,速战速决显然意味着要放弃某些已经到嘴的利益,这一层又是范勇不清楚的。
可纵然女帝心里不太痛快,但面对当前窘境,公孙芸惠很能理解。
想当初自己登基上台,摊子可比现在烂的多,那是要兵没兵,要钱没钱,现在总不能比当年更困难吧。
“范爱卿,除了扩军调兵之外,就别无他法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怕开了这个先例,例好开,但怕是覆水难收啊。”
“但说无妨,说来朕听。”
“臣以为,朝廷既不扩军,又不想扩大战端,又要戒备海寇,如此唯有推行丁编制,或者……”
范勇欲言又止,女帝听着苗头不对,遂即问:
“或者何事?”
“废除铁器与兵器禁令,允许民间持械。”
此言一出,欧阳羽愣吓一跳,忙是插话说:
“范尚书,废除铁器与兵器禁令,此乃动摇社稷之举,岂能轻废。”
话音未落,却听女帝说:
“朕看,未必。”
欧阳羽不知女帝心意,遂即收敛起方才事态,小心说道:
“陛下,废除铁器兵器禁令,恐令反民哗变,当慎重。”
“朕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但朕也知道范爱卿所想。”言毕,女帝看向范勇又说:“想来爱卿不会空穴来风胡乱言语,爱卿何想,且说来朕听。”
“陛下英明,容臣细禀。”
“嗯,看来爱卿果然另有所虑。”
“陛下应当知道,朝廷严控民间铁器流向与兵器,是为提防不轨之徒密谋反叛,但陛下应该从未听闻严禁铜器之说吧。”
这时欧阳羽插话说:
“范尚书何意?”
“其实道理很简单,铁器取代铜器,乃是铁比铜器更为锋利与坚硬,当铁器遍及天下,铜器用于兵器对铁器而言毫无威胁。
而今其实亦是此理,眼下朝廷掌握有厉害火炮与火药、炸药等惊人火器,乃至各型机械。这些都是朝廷所独断,而民间不能仿造。
然铁器则不同,只要有铁,便能制造刀剑,区别在于优劣罢了,民间仍能自造。甚至菜刀、农具、铁锅等等,民间皆能自造,但火器却不行。
而今火器大量使用,朝廷作战与以往大相径庭,因此臣以为,火器代以铁器恐怕也是早晚,故而兵器与铁器可以适当开禁。
如此一来,民间便能广为持械,百姓持械而自保,只需官府稍加操练,便能编练民团为朝廷所用。”
“呵哈哈……英雄所见略同,爱卿此议甚合朕意……”女帝龙颜大悦,多半是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敛神色强作镇定又说:“爱卿此议可用,朕也以为,铁器禁令可适当宽松,但仍不能全开。”
“陛下圣明。”
范勇无疑看到了时代的潮流,与技术变革带来的军事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