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这样的?”
俞树扭头一看到梁浮生怔愣出神的模样,咧嘴乐了。
梁浮生信手从香槟塔上取下来一杯,用食指和中指托着细颈的玻璃杯,他的目光穿过一整个舞池的莺莺燕燕,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一侧纤细的影子上。
那人似有察觉,她抱着腊梅转过身来,视线蓦然与他对上。
该用何等言辞描绘那惊鸿的一瞥,她穿得很素,粉黛胭脂只施了薄薄的一层,可是配上五官来看却是艳丽的,朱唇皓齿、明眸善睐,盈盈双眼如同一泓清水。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干净得一尘不染,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名利场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不也是梅花吗?”俞树脱口而出。
只听梁浮生喃喃道:“她不一样。”
他举起酒杯,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祝酒的动作。
抱着梅花的人愣了一下,蝶翼似的睫毛忽扇了两下,她抿着唇,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诶你干什么去啊?”俞树伸手正要去搭他的肩,谁知竟然搭了个空。
梁浮生径自穿过舞池,摩肩擦踵地从那一众抱在一起的红男绿女中走过,一路上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脚。
谁知那人却只是背过身去,将手中的梅花插了几枝在身后的白瓷瓶里,紧接着便抱着剩下的腊梅,步履轻快地翩然离开了。
等到梁浮生好不容易穿过人流走到厅堂的另一侧的时候,早就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只剩下三两枝梅花疏疏落落地斜插在白瓷瓶里,蜡一般晶莹的透亮花朵俏丽地点缀在枯枝上,馥郁扑鼻。
俞树落后他半步从舞池里穿了出来:“怎么还走了啊?”
梁浮生还痴愣着,没有反应。
俞树用胳膊肘顶一顶他:“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认得她?”
梁浮生狐疑道。
“曲老板啊,大半个北平城都认得她。”俞树道,“你一直在国外念书,没听说过她也是正常。”
“曲老板?”
“北平戏院的曲惊鸿,过来唱堂会的。”俞树突然警惕起来,“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梁浮生把手中的玻璃杯随手找个地方放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却听俞树自顾自地继续道:“像这样的姑娘玩玩就行了,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不会来这样的场合。”
梁浮生不爱听了,有些生硬地顶了一句:“那方才看见的那沈二小姐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俞树没听出来梁浮生的不快,理所当然地道:“你拿一个戏子和沈二小姐比,你没事吧?”
梁浮生一听便又不吭声了,他在曲惊鸿留下的那枝花枝上掐了一朵下来,剔透的杯状小花让他夹在指节之间,他凑到鼻尖来嗅了嗅,扔下俞树不管径自走开了。
“你去哪啊?”
梁浮生背对着他挥一挥手:“快散场了,我去送送客,顺便也出去透口气。”
……
春寒料峭,早春的天气还没有暖起来,天边飘起细细的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