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图子肃再一次见到许春秋是在一家隐蔽性很好的咖啡店里,这位曾经几度在金龙奖斩获佳绩的中年导演眼睛里带着少年人一样的光,含蓄地洋洋自得。
他放下杯子,微笑着问道:“我的这个本子,没有让你失望吧?”
寻常奔着得奖去的剧本从故事线上来看大都是大喜大悲,只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才更容易牵动观众的情绪,抓住组委会挑剔的眼睛。可是图子肃的这部戏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没有什么过多的恩怨情仇与爱恨悲欢,反倒是细水长流的陪伴。
他希望用区区两个小时的光影浮光掠影地抓取不同人生阶段的片段,在观众的眼前拼凑一个女孩子从牙牙学语到垂垂老矣的全部人生,一个有关于轮回、陪伴与爱的故事。
这一次图子肃没有和沈之琳继续合作,剧本也是他自己创作的。许春秋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是怎么把青春期小女孩的月经初潮和幼儿园小学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描绘得那么细腻的。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答说道:“这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你会出演的吧?”图子肃用急切的目光盯着她看,好像是无形的催促一样。
许春秋迟疑片刻,垂下了眼帘。
“我演不来。”
不是“我演不了”,而是“我演不来”。
林昼夜这个角色太难演绎了,从十六岁到六十五岁,将近五十年的年龄跨度,如果换做是全盛时期的许春秋尚可一试,可是现在的许春秋根本就不记得从前的自己是怎样演戏的了。现在的她就是一张白纸,她有自知之明。
图子肃只觉得她是在过分地谦虚:“你就不用妄自菲薄了,金龙奖的影后你都拿了,我是看着你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这个角色要是连你都不敢接,那整个圈子里就没有几个演员敢接了。”
“图导,我没有在妄自菲薄,”许春秋摇一摇头,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不记得怎么演戏了。”
图子肃瞪大了眼睛,无意识地道:“什么?”
许春秋平静地重复道:“我不记得怎么演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拍摄《择日疯》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我失去了过去五年的记忆。”
“怎么踏进这个圈子,怎么演戏,怎么一路拿到金龙奖的影后,我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
图子肃听到这么一句话,震惊之余,他的脑海里翻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果然如此。
怪不得许春秋的工作团队一直推推拖拖地给不出一个准话,怪不得一向办事情麻利效率的唐泽这一次磨磨唧唧地让他一等再等,原来许春秋真的出事了。
“我喜欢这个故事,我喜欢这个角色,可是我演不来。”
令人意外的是,图子肃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笑了起来:“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天赋?”
“你的银屏处女作就是我执导的,那部片子你拿了金龙的最佳新人,如果不是你的资历浅一些,又有江曼在上面压着,你的第一部电影就足够拿到金龙影后。”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许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