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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二十年后(1 / 2)

门额上挂着桑树枝弯成的弓和一缕猪血染红的麻线,以避邪。耳房中,张差脑袋钻进被褥,屁股朝天,嘴里哼哼着混身乱抖。口中乱道:“不珍惜朝廷给予的教育挽救机会,对朝廷不忠诚不老实,只怪我一心要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革命道路。嗯哼哼,嗯哼哼。”来福坐在一旁道:“贵生,看你都成了什么栽子!庄户人家谁没打过摆子,没见过你这样的。”

“嗯哼哼,嗯哼哼,我和庄户人家不一样,我没吃过苦,思想也长期放松改造。一点小病便要放弃初心,背离使命,世界观的改造要经过长期地,激烈地,反复地斗争。”来福怪道,说哩啥黄子?却听窗外有人敲打着碗筷道:“来福,尅饭了!”

日头西斜,大地暑热,大锅前,来福抢了一碗面条,端到院外迎风而立,这样面条凉得就快,吃得就快,比别人先一步吃完,然后先于别人再去抢一碗,这都是生活经验。百户谢人美也端着碗蹲在墙根,来福问道:“我表素,你不回老家上坟?”谢人美叹道:“唉,都在五服外头了,族里有人往苏州要饭,也没脸往老家摸,听说他们如今都做买卖,银子尽有。上门弄啥,叫人看低,难道问人家要军装银?”

二人正议着,忽听一阵汪汪声,有人叫道:“看住狗!”二人回头看去,只见陈伸居住的院门口,两个人正从一驴一马上下来,从马上下来的是陈伸的家丁,而从驴上下来的则是一个背着药箱的先生。

卧室,张差仍然头顶被褥,股屁朝天,痛苦地胡言乱语:“劳动创造人,人是猴子变的,猴子有多种,有长蚁巴的,也有不长蚁巴的。有一种猿候,估计不长蛟巴,据说是人类的老祖。他娘的谁在笑?给我滚出去!妈的个屁,我讲的是社会发展史!是科学!嗯哼哼,嗯哼哼。”只听院中有人叫道:“大人,先生来了!”

锅屋的外墙上挂着一个蒸馒头的篦子,陈伸立在那篦子旁,冲背着药箱的郎中抱拳,那郎中见着陈绅的官服,连忙作揖行礼道:“在下杨小手。来得迟了,大人恕罪。”陈伸将杨小手迎进堂屋,在耳房张差的哼哼声中,吩咐打水,上茶。片刻后,杨小手立在盆架前光着膀子,一边用手巾抹着身子一边道:“一早星,我背着个钱褡子赶集去了,大晌活,遇到个茶友儿,硬是将我让到家中吃酒。酒吃到一半,才知道县里的太爷差人四处寻我。”

陈伸坐在八仙桌旁,用盖子轻敲着茶碗道:“天一黑就要开拔,病人要一同走。先生留下药,将人医好了,你那良乡县的太爷是我的相与,我写书子与太爷,自有银子相赠。先生,你可别要抱着葫芦不开瓢。”杨小手一边穿着衫子一边道:“那不能够!学生一世为人,板板正正,还知道医者仁心也。怎么,这就失急走?人也不留下将养几日?”陈伸道:“他不能留下,有人孬心眼得,要留他生事。已觅了驮轿,叫他搭脚儿,跟着走。”

杨小手不便多问,走到桌前拎起药箱,只听耳房中张差仍在胡言乱语“我啥时候才能走上领导岗位呀?”杨小手疑道:“嘟嘟囊囊,这位兄弟得的莫非是心病?”陈伸起身笑道:“也不敢说一些没有,你只管治好他的打摆子。”说着将杨小手引进耳房,陈伸冲床头道:“世兄,先生来了!”张差哼道:“杨小手,不是妇产科的吧。”陈伸闻言失笑。杨小手道:“你怎知我会妇科,真是神猜!”

“番木鳖一两,朱砂一钱,雄黄一钱,磨成粉服下,再捂汗,包你一箭上垛。”片刻后,杨小手将药物一一取出,交待道。陈伸取出一两银子道:“权当是先生的开箱钱。”陈小手客气道:“拔出脓来方是好膏药,大人且看服了我的药行也不行,再写书子与太爷。”张差却道:“怎么没有黄蒿?前几日我去南海子,一路尽是黄蒿,大人叫人拔些来熬汁与我服。”陈伸笑道:“世兄哪里话,这不是信不过先生么。”张差又道:“先生既懂妇科,可有法儿使女人绝育?”杨小手闻言啊了一声,陈伸咳了两声,使手背擦了擦嘴。他们哪里知道,张差以病痛之躯,还不忘计划生育大计。

黄昏时分,四百多人的队伍离开了居停多日的村子,顺着官道向西南行去。有人扬首望天道,月黑头。就是没有月亮。有人问道:“倒马关要走多大时候?”一乘驮轿跟在陈伸马后,驮轿上的人被棉被捂盖,一头大汗,已是胡言乱语不出,只是挣扎着从棉被下爬出,混身精湿地喘息,却闻到陈伸铁甲上的铁腥,令他联想到血腥。闻着铁腥味,张差心道,究竟人受到多大的折磨,才能使意识完全丧失,对人间的琐碎与痛苦混然不觉。“世兄,世兄,快将褥子盖好。”陈伸回头道。于是上来几个兵,又将棉被强制在张差身上,张差无力地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前方塔顶上的草,便迷离了过去。

陈伸在马上回头,看了看张差的发髻,以及发髻上的那道网。那是网巾,网巾罩住头发,上头有个小口,以便发髻伸出来,到了明末这个小口取消了,便叫懒头巾。陈伸对着张差的懒头巾轻轻一叹,却不知张差已去找寻二十年后的自已。

一身汗湿,一个汉子脱了落满补丁的衫子,光着脊梁往中都城行去“陈世兄!”那汉子叫道,前方是几个挑着竹筐的背影,一个背影闻听呼唤转过身来,却是个后生,面容酷似陈伸。那后生转身叫了一声张世兄请了,张世兄道,陈世兄哪去?有人笑道:“你两个,一个是航海侯之后,一个是临江侯之后,真是亲切的世兄弟。”那个被称之为临江侯之后,挑着竹筐的后生,乃是陈伸之子陈策,时光却已是二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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