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街上本就行人不多,但是此刻,青壶门前却围了几个人。
江宁拨开人,直直的往里冲。却被一双大手拦住去路,“案发重地,退后!”江宁抬起头,见着陈兼正在青壶酒馆内,不由得喊道:
“陈大人,是我,我!”
青壶酒馆大厅内,陈兼整眉头紧锁。这个年关,怕真是过不去啊。江南王的案子,线索断在那个黑字,眼下临安城内居然又发生命案,自己身为神捕司的指挥所,破案不力,难辞其咎。等年关一过,只怕问罪的旨意就跟着来了。
听见江宁的声音,还是让陈兼有些意外。
“让他进来!”
“陈大人,小白呢?小白可有受伤?”
江宁甫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兼眉间一拧,他对江宁算是客气,一方面江宁是青莲剑经的传人,另一方面,这小子居然和玄天司掌司使走在一起,所以陈兼向来便是抱着结交的心态和江宁相处。此刻见江宁问起秦惜白,他不由得有些犹豫。
秦惜白的家世,陈兼是知道的。
这么些年,秦怀谷虽然没有露面,但是,自己的小女儿独自一人在江南,他岂能不心忧。和神捕司的陈兼打声招呼,也是应有之义。
江宁虽是那一支的传人,但是修为太差,身份不明,仅仅只是一间酒楼的店小二,在秦怀谷那一关就绝对过不了。
“秦姑娘无恙。江公子,你怎的跑这边来了?”
江宁闻言,心中大安。于是便道:“陈大人,我原本找你来着。去了神捕司才知道,你在这边,我就直接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得秦惜白从后门推门而入。
江宁急切问道:
“小白,你没事吧?”
秦惜白摇摇头,没有说话。青壶的掌柜被人杀死,秦惜白心中明白,多半是因为自己,掌柜的不过是遭了无辜之殃。
只是,什么人会针对自己?这个问题秦惜白尚未想透。
陈兼拍了拍江宁肩膀,把他揽过一边,道:
“江公子,你找我有事?”
“啊!当然,当然。我找陈大人,乃是有一桩命案相告。”
“什么?!”
陈兼心头一震。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最害怕听到的两个字,便是命案。“江公子,这事可儿戏不得,哪里的命案?”
江宁点点头。
“临福客栈后面的马厩,死了一个人。那个人你也识得,便是散修刀客柳一刀。我今儿出门,本来是想来青壶找小白,不曾想半道听见有人呼唤,便循声过去,见着柳一刀,没一会儿他便断气了。”
江宁一骨碌说完,反正查案的事情不在自己身上,自己把情况说明也就完事了。他还是比较关心秦惜白,青壶酒馆遭此横祸,秦惜白身处危局。
“柳一刀?”
陈兼沉吟道,柳一刀其人他知道,而且比起旁人知道得更多一些。这人年少成名,刀术极为了得,在江南散修中,颇有名气。坊间传闻柳一刀和揽月庭的初雪有染,陈兼是坚决不信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柳一刀不喜欢女人。
这个人平日里鲜少结仇,而且行走江湖,几乎也不和人发生任何冲突。怎地会突然死在此间?
陈兼总觉得,有股阴云正在临安城上空慢慢凝结。
“老董,你留下,将现场证据全部收归好,回神捕司等我。”陈兼转过身,对着江宁道:“江公子,还请帮个忙,随我走一趟。”
“这一次不会又把我关起来吧?”
“放心吧,走了。”
陈兼带头,直奔临福客栈。
临福客栈一共有三层楼,在临安城算得上是规格不错的住店客栈之一。最为显著的特点,还是这间客栈在三楼之上,设置了一个望楼。这个望楼可俯览整个临安城,换做长安或者其他军事重镇,这种建筑是绝不会被允许的,但是临安乃富庶之乡,以经济闻名大唐,对于这样的东西,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兼他们赶到的时候,柳一刀的尸体仍旧倒在雪地中,寸步未移。
此时已近午时,雪不知为何又开始随风而下。
“江公子,你刚刚说,你见到柳一刀时,他并未断气?”
“虽未断气,却也相差无几。”
江宁想起柳一刀当时的状态,必定是凭着一股惊人的毅力,硬是扛到了自己的出现。他原本想要告诉自己更多情报,却终究体力不支,沉沉死去。
“陈大人,在下见到柳一刀时,他不仅未死,还给在下留了几句话。”
“说。”
陈兼现在的心情糟透了。
他俯下身子,已经查明,柳一刀先是被人用玄气伤了五脏六腑,一身玄气溃散,然后又被人割去舌头,打碎满口牙齿,造成血流不止的迹象。实际上,即便没有后面这些动作,柳一刀五脏六腑俱毁,也必是命不久矣。
这人在明知柳一刀必死的情况下,没有一剑毙命,反而割了柳一刀的舌头,这点倒是匪夷所思。陈兼很想知道,柳一刀死前都传递出什么信息了。
江宁略一沉吟,便道:
“他说,杀人者乃黑楼第一堂堂主,揽月庭初雪姑娘。”
陈兼闻言大骇。这话信息量极大,揽月庭七小花,陈兼是知道的。那个初雪,正是第七朵小花,艳名压临安,又岂会是个修行者?而且还是黑楼第一堂的堂主?这个太匪夷所思了,初雪和柳一刀的传闻,临安城传得有鼻子有眼,怎么说,也不该是她杀了柳一刀啊!
“江公子,此话当真?”
“这我可说不好,柳一刀原话如此,我不过是原封不动传话给大人而已。”
江宁撇清责任。
事实上,他对这话倒是深信不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柳一刀没有任何动机,去冤枉初雪。而且,姜青浅从初雪那里寻来的画,里面暗藏诗圣手稿,江宁可不会相信,一个青楼名妓手里,能够拥有这等东西。
陈兼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揽月庭只怕也有问题。
揽月庭背后之人,来头极大,这座捞金窟,每年不知要往长安运去多少银子。没有那人的照拂,寻常人想要支应这么个场子,几乎不太可能。
陈兼站起身。
“你想去揽月庭?”
“不应该吗?”
江宁摇摇头,叹道:“的确应该去,只是很可惜,你现在去了也找不到那个初雪,而且,你若是问老鸨,她保准是一问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