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孙冲和绛霄眼中,寻易是个话多的人。在西阳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他很清楚,寻易不是话唠,他们俩在一起时,寻易的话并不多,可以这么说,巧舌如簧是寻易的一项本事,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施展出来,而且他对这本事的使用还挺吝啬的,以前一群孩子在一起闲聊时,寻易基本都是安安静静的在边上听着,只有当那些爱说的孩子都不在时,他才承担起话唠的角色。显然现在他觉得必须得施展这本事了,而且得施展到极致才行。看着他口灿莲花的说东道西,不时的挑唆起点事端,西阳颇觉好笑,虽然他把寻易看的通通透透,但仍会被那些妙语逗得哈哈大笑,看到绛霄笑靥如花,他第一次对寻易的这张嘴有了嫉妒之意。这几个人都是有主见的,自然不会因为寻易的说笑而忘怀当前的凶险处境,但不得不承认,寻易的说笑极大程度的帮他们缓解了焦虑与恐惧的折磨,在前六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过得都很轻松,如果在这六天内能找到海岛的话,日后回想起这段行程,他们记忆的底色一定是明快而柔和的,这种明快与柔和的光彩甚至可以让他们忽略那些被挤得若隐若现本该是主角的阴暗之色。可惜的是,他们运气没那么好,直到第八天依然没找到任何可落脚之地。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波涛起伏的海面,无边无际波涛起伏的海面,飞出来数万里,仍如同在原地般,看不出变化,看不出差异。到这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了块石头,喘气都觉得费劲。寻易也不怎么开口了,说笑讲究时宜,这个时候显然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他的嘴再巧也没有用。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们,除了寻易外,其余三人的灵石都已用尽,怪树的果子也吃的差不多了,留给他们的时日最多只有两天了。中午时分,寻易停了下来,跟着停下来的三人虽皆面色阴沉,但神情还是略有差异的,西阳微微皱着眉头,目光还算平静,公孙冲的眼神就有些散乱了,慌躁之相已显露出来,绛霄的神情反倒是三人中最安然的,竟还能对他笑了笑。寻易取出三块灵石,递给每人一块,道:“只有这些了。”西阳接了灵石没说什么,微皱的眉头变成了紧皱。绛霄捏着那块灵石,下唇不住抖动,渐渐的眼圈红了,寻易分的这哪里是灵石,明明就是自己的命!如果他把灵石偷偷给西阳,绛霄会觉得理所应当,如果同时还给了公孙冲,那他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了。现在他居然分给了自己同样的一份,绛霄在感动的同时对其生出深深的敬佩之情,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了,也终于明白公孙冲那样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为什么愿意跟他混在一起且常有义气之举了。此时公孙冲的义气就被激发了出来,他接了灵石神情很是激动,看看西阳,见西阳没有反应,他把灵石递还到寻易面前,情绪有些失控的大声道:“与其死在一起,不如有人能活下去,好兄弟,我公孙冲能与你相交一场也不枉此生了,这次是我害了你们,只能来生报还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没等寻易说话,绛霄也把灵石递了过来,“公孙说的没错,灵石你收回去吧,这份情我领了,其实说到底过错在我身上,你这人真的很好,希望转世后还能再遇到你。”她说完把真元箓也递了过去。寻易苦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一起来的,生死当然要在一起。”“不行!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快把灵石收回去!”公孙冲情绪即将失控,梗着脖子瞪着眼。西阳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用镇定且冷峻的语气道:“还没到最后时刻呢,都别哭丧着脸,要哭也等上了黄泉路再哭。”寻易拍拍公孙冲的肩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开始落泪的绛霄道:“疾风识劲草,危难之中方可显出英雄本色,看出谁是真男儿了吧?西阳说的没错,也许海岛就在不远处呢,打起精神来,我们继续走。”绛霄拭干泪水,展颜一笑道:“你们三个都是真男儿,能和你们死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公孙冲见到西阳那样子,躁乱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些,低下头紧咬着牙关。西阳把公孙冲的那块灵石拿了过来,连同自己的那块一起递给他,道:“给绛仙子留一块就行了,你独自去前面探路,我们缓慢而行,尽量多撑两天。”绛霄毅然道:“我也不留,西阳这主意好,你自己去吧,如果两天内仍找不到落脚之地,就不用惦记我们了。”她把西阳没说的话说了出来。寻易从西阳手中接了一块灵石,眼中有了决然之意,道:“有这一块就够了,你们撑住,无论如何也要等我回来。”西阳知道很难劝他独自逃生,含笑抬手在他肩头打了一拳,道“小子,现在你是老大,我奈何不得你,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会逼你自己走,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想想你身上的债,想想你师尊,你陪我们死在这里没什么意义。”寻易还了他一拳,笑道:“你这些话已经够多余的了,我可不想几天后自己孤独的掉进海里,那样黄泉路上都没个伴,都别废话了,等我回来。”他说完目光扫过三人,笑着挥挥手,化作一道虹光疾驰而去。看着他消失在天际,绛霄嘴角含笑道:“和他在一起,死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走在黄泉路上肯定也是热闹的。”公孙冲长叹一声,道:“我虽希望他能活下去,但心里真舍不得他,如你所言,黄泉路上若有他作伴,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了,但愿来世咱们还能托生在一起,到时咱们四个携手再踏修途。”“那再好不过了!”绛霄有了向往之色,望向默默飞行的西阳,道:“别总闷头不语了,跟我们说说他的事吧。”西阳笑了笑,神情有些局促,不敢与绛霄对视,他看向公孙冲道:“你该是知道的,咱们几个中他是最不容易的,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小时候受的苦也还罢了,如果不是为了陪我,他是不会踏上修途的,以他的本事,现在肯定会过得很好。自从踏上修途伊始,他就屡遭磨难,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真正害了他的人是我,可惜后悔已然来不及了。”绛霄大感兴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他修炼是为了陪你呢?”西阳为难道:“这里涉及本门的一宗隐秘。”绛霄哼了一声道:“咱们都与死人无异了,还在乎什么隐秘不隐秘的。”“等寻易回来再说吧,他讲起来肯定会更有趣。”西阳求助的望向公孙冲。公孙冲坏坏一笑,道:“行,这个可以等他回来再说,那你说说他跟师尊的事吧,这总可以说吧?”“他跟他师尊有什么事?”绛霄疑惑的问。公孙冲对她眨了下眼,道:“你别忘了,他师尊是位仙子,我亲眼见过,仙容颇佳。”西阳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背后议论人家师长,不太好吧。”绛霄不依了,挑了下秀眉道:“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讲,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两件事你选一件吧,别的我没兴致听了。”公孙冲附和道:“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说点能提神的事分分心,多难熬啊。”西阳不想在最后时刻拂了绛霄心意,想了想道:“也罢,那就说他跟师尊的事吧,反正苏仙子以后未必就是咱们的长辈,不过我所知的也不多。”公孙冲抚掌道:“这才是嘛,快说快说!”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