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静心去找主持,跟主持说她家里急需用钱,能不能把她的月俸全部给她。”静淑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主持没有答应她,不过给了她一份差事,让她下山化缘,并且承诺她,化缘得来的东西都可以拿去接济家人。静心下山走了一趟,虽然化来的东西抵不上半个月的月俸,但总算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言卿听了,不由感叹,这慧安一心一意只想发展这座庵堂,却是忽略了人心的建设,她虽为人温和厚道,却不知人与人的关系一旦与钱财挂钩便可千变万化。
这庵中人看着表面祥和,对她恭敬有加,其实私下里早就千疮百孔了。
言卿的目光扫过院外的一众小尼姑,在那种悲伤的情绪之下,是否还隐藏着一种庆幸,她们认为慧安一死,就不会有人再想方设法的扣除她们的月俸,但是下一个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呢,一切都是未知数。
静淑一直跟在慧安的身边,没有家人,所以她对钱财的概念不是很清楚,再加上她视慧安如母,甚至把省下的银钱都交给慧安拿去扩建寺庙。
静淑红着眼圈出去后,那个叫静园的女尼坐在了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静园年纪不大,脸圆圆的,面对时霆的目光有些害怕,两只手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襟,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磕磕绊绊的。
“别紧张。”言卿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弯唇一笑:“你的眉毛是自己画的吗?”
静园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女子眉目如画,明艳照人,笑容又如春风沐雨,这样的笑容似有一种魔力,让她紧张不安的心渐渐的抚于平静。
“是我自己画的。”静园的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干涩了。
“下次画的时候,在眉峰的位置用一条平缓的短弧线把眉尾和下轮廓连接起来,这样会更自然一些。”她指了一下自己的眉毛,“你看,就像这样。”
“这也是你自己画的吗?”静园很惊讶。
“是啊,很简单的,回头你拿眉笔过来,我教你画。”
“好啊。”静园十分高兴。
言卿笑笑:“你先回答时司长的问题,完事就可以来找我了。”
“嗯。”静园和言卿聊了几句,心情也变得十分放松,再回答问题的时候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我家里条件不好。”静园叹了口气,“我娘常年有病需要吃药,我爹也不愿意管她,想让她自生自灭,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于是就拿出自己的钱给她买药。”
“听说慧安主持经常以建设白云庵为由克扣你们的月俸?”
静园没有否认:“主持一心只想扩大白云庵的规模,不止是我们的月俸,她还会想方设法从别的地方弄钱,不管多少,只要是钱她就不嫌弃。”
“你会怨恨他吗?”时霆的止光深邃如海,仿佛能看到静园的内心深处。
静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我觉得主持太自私了,她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而罔顾其他人的感受,她不会去考虑我们这些家境贫寒的人如果没有钱会怎样,她只会想庙堂的柱子不能用空心木要用实心木。”
“你是不是认为,只要她死了,你的月俸就会恢复如初?”
静园急忙摆摆手:“我虽然也很想拿到全额的月俸,却从未想过要让主持 去死。”
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你们不会认为是我杀了主持吧?我没有啊,我没杀人。”
言卿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别激动,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并没有说静安师父是你杀的。”
静园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时霆不相信似的,仍然重复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有杀人,主持虽然在钱财上面克扣我们,但她平时对我们很好,我就算再恨她也不会杀她。更何况那座瀑布又高又陡,我又没有施主这样飞檐走壁的能力,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时霆怕再问下去真会把这个小尼姑吓哭。
静园起身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言卿,言卿立刻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回头你去我住的地方找我,我教你。”
静园双掌合十,冲着言卿宣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便高高兴兴的走了。
“你是怎么看出她对画眉这种事有兴趣的?”时霆好奇的问。
言卿道:“她的眉根处有很多眉笔反复涂抹的痕迹,看得出来是刚刚学习画眉不久。她虽然穿着僧袍,可是洗得一尘不染,而且腰身的位置还做了不太显眼的收腰,平时应该是一个十分爱美的女子。这庵里大多数人都不会画妆,也不会有人教她,所以她学画眉都是自己摸索的,听我说起画眉的事情,自然会感兴趣。”
时霆笑道:“我的卿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要不要叫静心进来?”
“不必了,该问的该说的,她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叫其他人吧。”
等到所有人都一一问寻完毕,已经是下午时分,因为慧安离奇死亡,庵里同是慧字辈的慧清暂代她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