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林轻尘对面的青衫男子正是她如今这个身体的生身之父,清河崔郑州房二房的男主人崔善福,崔善福乃隋之白水县国公崔至仁之二子,崔至仁之父乃大隋孤独皇后的外祖叔,清河崔郑州房这一脉在隋唐时期,地位颇为显赫。
崔至仁与其兄崔长仁皆为孤独皇后的表兄弟,崔长仁于开皇年间,官至从二品大都督,后获罪斩首,隋文帝基于孤独皇后的情面,并未剥夺崔至仁这一房的爵位,而是将其兄的爵位加到了崔至仁身上,崔善福便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
崔善福自幼博学慧敏,少有才名,更难得的是文武兼备,大业年间,炀帝无道,天下狼烟四起,而出身崔氏名门的崔善福因才智出众,被家族选出送到外面历练。
清河崔氏一门,能立于数朝而不败,靠的就是族人敏锐的政治嗅觉和眼光,每当一个朝代的政权发生动荡之时,崔氏一族的当家人就会选出门下出众子弟,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判断走进不同的阵营,这样一来,就算一方的判断有误覆没,却仍然还有其它选择正确的族人可以支撑起家族。
崔善福选择的是跟随当年的秦王,他跟着秦王纵横沙场,建立无数功勋,一路至秦王府真上大将军,成为唐之开国功臣,自太宗即位以来,封为郑州刺史,并让其继享其父由隋所封的国公爵位。
这还是崔善福秉承崔氏家训,深谙月满则亏,水盈则溢的进退之道的结果,他在太宗即位之后,立即就辞官隐退,后在太宗的再三挽留之下,谋得一个远离朝堂的刺史之位,释下兵权,远离了长安。
否则,以他过人的文韬武略和他背后崔氏门阀的影响力,崔善福之名,必然会在史册上大大留下一笔,崔氏仕族能支撑数百年鼎盛不败,靠的就是一个进退有度,族人在保证了家族的影响力的同时,会极为小心的与当代的君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能太远,但也绝不能太近,尤其是面对英明神武的君主时,绝不能让其产生自己的家族会给皇权带去威胁之感,同时,又要保证家族对外界的影响力不被削弱,这样一来,崔氏门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在朝堂之上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但随后,这个家族的人又会变得默默无闻。
基于这样的现状,历代有为君王心里虽然会对这样的门阀仕族产生不满,但在种种权衡与顾忌之下,就只能坐看他们的存在,而无法对其下手。
在这种家族环境中长大,又经历了多年的军旅生涯的崔善福,自然不会是平庸之辈,他不笑的时候,身上有一种自然流露的厚重威压和压迫感,他的子女侍妾们,敢正面与他对视的屈指可数。
今日之所以会召六娘前来问话,是因他在夫人房里用饭的时候,恰好碰到从六娘的落梅院吃瘪归来的四娘和五娘,五娘满身的狼狈与脸上的清晰可见的红指印,还有四娘眉宇间掩不住的戾气,让崔善福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崔善福虽不怎么管内宅之事,却也看不得自己的子女太没体统,崔氏门阀不比一般门庭,他们家的女儿长大之后,大多数是要嫁出去为家族连姻,稳固家族地位的,可眼前这二个女儿是怎么回事?居然跑去和人打架了?
意念落到这里,崔善福的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怒意,他神色不愉的将二个女儿叫到旁边,责问她们从何处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四娘与五娘正想着如何整治林轻尘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却没想到恰好碰到了父亲,二人自然不遗余力,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陈叙了一遍,至于过错么,自然全推到了林轻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