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你回来了,当年朕无故迁怒、迫你离开长安,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崔你急急的赶回来,你心里可怨朕?”李世民回过头来,看向林轻尘。
“陛下严重了,当年之事,臣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犯过离开长安,陛下不仅没有重罚臣,还对臣委以重任,臣心里十分感激。”
“陛下在这个时候宣传回京,想必是有要事,臣怎敢怨陛下。”
“倒是陛下身负天下万民寄托,还望多保重身体。”
林轻尘抬目看了李世民一眼,连忙开口。
近三年不见,李世民变沧桑了许多,人也老了许多。
论实际年龄,他并不大,今年也就三十八岁,可瞧上去都像四十三四的人了,可见皇帝这个差事并不好干。
尤其现在,他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睑四周一片青黑,脸上也有不少新冒出的新胡须茬。
两个月之内,连着失去了父亲和结发妻子,这样的伤痛是个人都难以承受,他现在这幅模样也是人之常情。
“崔六,陪朕走走吧。”
李世民移开视线,又抬目看了眼面前的桂花树,沉默了半响,才接着开口道。
“好。”林轻尘点了点头。
李世民抬起脚,顺着御花园的青石路,不紧不慢的走着,林轻尘和王德落后三四步,跟在他身后。
“崔六,近些日子朕思念皇后思念得厉害,就想着人造一座观星台,好让朕思念她的时候,就上去看看皇后的陵寝。”
“结果魏征这老匹夫却说太上皇驾崩的时候不见朕有多伤心,皇后薨了,朕却沉迷痛苦不能自拔,这是大不孝。”
“这老匹夫天天满口大义,却压根不懂得什么是夫妻至爱,世间真情。”
“皇后与朕青梅竹马,成亲之后的种种贤惠朕就不多叙,但说入主宫墙之后,她是如何为朕为忧,如何管理后宫的,天下大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而太上皇这些年是如何待朕的,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崔六,你来说说,在对太上皇和皇后这两件事上,你觉得是朕对还是魏征对?”
李世民大概是最近情绪太过压抑烦躁,他在御花园中走了片刻,不知不觉间竟对着林轻尘这么个年轻的外臣疯狂吐槽起来。
林轻尘瞧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莫名竟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皇帝,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人味倒是比平常重了许多。
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才接口道:“在这件事上,臣觉得陛下没错,魏征也没错。”
“嗯?”李世民停步转目看向她。
“陛下是具有雄才大略的君王,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皇后娘娘与陛下是青梅竹马,人又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对陛下更是一往情深。”
“这些年她几乎是忘了自我,将满腔的热情和心事都扑在陛下身上,一心一意的辅佐陛下,上代陛下尽孝,下为陛下分忧,将偌大的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面对如此慧颖贤德,又对您情深似海海的结发妻子,陛下思念难以抑制,实乃人之常情。”
“至于魏征魏大人,他是御史大夫,他的谏言是站在御史大夫、和天下大义的立场,毕竟我朝秉承的是以仁孝治天下……”林轻尘顿了一顿,接着往下道。
“崔六,你小小年纪,文韬武略就不用说了,我更好奇的是你份老练,瞧瞧这说话滴水不漏的架势,就是玄龄他们这样的老臣,也不见得比你强多少,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人?”
李世民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陛下过誉了,臣自幼好武,要说在武学上有点天分,臣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