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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汪周大喜过望。

可伴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同时而来的,却是一股令他脊背发凉的寒意。

这钱,既然在容渟这里,那么上个月他私吞了他的月钱的事……容渟已经知道了。

也许这一年以来,他的所有行径都根本没有瞒过他。

像有一根无形的细线从空气中伸出,缠住了他的脖子,束紧,汪周一阵窒息。

容渟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没有来与他对峙?

这么长时间以来,容渟分明没有任何异样。

他按捺不动,到底是在等什么?

这种把柄被捏在别人的手里的认知让汪周无比心焦,急红了眼睛。

之前在他眼里,容渟就是一个软弱将死,任人拿捏的残废。

可在这一刻,他才隐隐觉出,这个年纪还不大的少年,城府似乎有些深。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换做寻常人,早就火冒三丈来找他争执理论了。

可他却始终没在脸上表露出半点恼怒的情绪,恐怕是在心里克制隐忍,就仿佛是在等待一个能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的机会!

汪周身子猛然一抖。

他被自己心里陡然生出的这个猜想一惊。

他忽的恶从胆边生,眼里升起一抹孤注一掷的残忍。

……

之后,汪周一直在捡木柴。

容渟屋里屋外,都堆起了高高几垛。

第一日,汪周在捡木柴。

第二日,汪周将手里捡来的木材放下后,幽暗的视线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一转,又提来一桶油,藏在了自己屋里。

第三日,他从主家那领到月钱,买了迷药,一直在街上待到了深夜,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块生火用的火镰。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回到城西。

汪周先在容渟屋外,用竹管将燃起的迷药烟雾吹了进去,而后鬼鬼祟祟,回到自己屋里。

他提了那装油的木桶出来,蹑手蹑脚,将油泼到了房间外壁上,又用火镰,点燃了屋外堆着的木柴。

顿时火苗四起,向四周蔓延。

熊熊的火舌逐渐被北风吹成了骇人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将黑夜撕裂了一角,使得以城西小屋为中心的几里方圆之内,红彤彤的,火海一片。

火光耀眼,姜娆揉着眼睛,从梦中醒来,眼前似乎还残存着梦里泼天的大火。

她的心口窝剧痛,并没有在梦里看到,容渟是否被救了出来,只看到一片火海。

明芍端着水过来,给姜娆擦拭着脸庞,“姑娘昨夜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可是屋里炭火太旺了?奴婢叫人减减。”

“不必减少炭火。”姜娆掐了掐掌心,秀气的眉头紧蹙,想着梦里的火光滔天,很不舒服地说道,“做了个梦,梦里着火了。”

“冬天天干物燥的,确实容易着火,不过姑娘放心,府上一直有值夜的下人,绝对不会着火的。”

明芍柔声安抚,姜娆却脸色一沉。

她的思绪缓缓从初醒的迷濛中清醒了过来,一股怒意直窜向心头,她没想到,汪周竟然胆敢放火杀人!

在简单梳洗过后,她立刻找了几个下人过来,吩咐他们悄悄去往城西看着,尤其叮嘱道,勿要打草惊蛇。

她要在汪周放火的时候,捉到他的现行。

她曾以为上次给了汪周教训,汪周就能收敛一些,却忘了,恶是没有底线的。

姜娆越想越觉得生气,而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庶子身边小到生活用度,大到仆从佣人,往往都是主母定的。

到底那主母对容渟恨到了何种程度,才会给他找这样一个恶棍做仆人?

为何他父亲和他的生母也不管管?

姜娆沉闷地呼了一口气,又开始心疼起了容渟。

她心里又闷又恼,胸臆间怒火中烧,根本压抑不住。

越想越觉得,捉到汪周的现行,把他扭送官府,都不够解气。

这种谋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恶霸,明明死有余辜。

姜娆托着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眼睛忽的亮了一下。

她唤了姜平过来,吩咐了几句。

看着姜平走出门去的背影,她心里头那种憋闷感才轻了一些。

只是她的眼里还压着几分气愤,气恼恼的,小手攥成了拳头。

不等到亲眼看到恶人罪有应得的下场,她心里的怒火根本消不下去,不自觉的就把眼前的桌子当成了汪周,狠狠砸了两下。

……

汪周浑然不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姜娆知道了,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被人盯在眼里。

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正一步步算计着,要将容渟烧死在大火里。

不过他并不打算今晚就放那把火。

他焦灼地在等三日后的到来。

容渟死了,相当于他的财路也断了,汪周贪婪,心里好一通算计,觉得杀人的事情可以放到三日之后。

三日后,他便又可以去地方国库,等到主家的人为他送上容渟的月钱。

到时候用容渟的月钱买放火的火镰,让他死也是用自己的钱死的。

冬日冷燥,本就是容易起火的季节,到时候他把容渟的死,说成是他自己夜晚烧柴,误燃了屋子,便能将自己的罪名开脱个干净。

要是等容渟死了,他再冲进火海,装模作样地把容渟的尸体救出来,说不定还能赚到一个“忠心护主”的名声。

汪周心里的计划圆满,抱着一捆柴火,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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