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秋儿咽了口唾沫,像是井底的青蛙,被人捞出来见到了花花世界。
想着自己那些衣服,虽然补丁都没有了,可是除了蓝灰绿,这几个暗沉的颜色,就没别的色儿。
他抹了把鼻涕,不行,自己也要穿花衣服。颜色鲜亮,招人,打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
可惜家里的电视机是黑白的,看不出颜色,要不他早就发现这个秘密了。
手里的桶不要了,抓的鱼也扔了,秋儿跑回家找到姥姥。
抓着老太太的两只胳膊一蹦三尺高“姥姥你给我钱,我要买花衣服,我要买粉裤子,红衣服!”
老太太被他扯得东歪一下,西倒一下“别闹,乖孙别闹!
再扯下去,姥姥被你扯碎了。”
秋儿住了手,等姥姥把这口气喘匀“姥姥给钱!”一只沾着泥的手,伸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一把打下秋儿的手“钱钱钱,就知道钱!
那花衣服红衣服是小闺女儿穿的,你穿能行?
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什么笑掉大牙?人家城里人都穿,今天三爷爷家来好几个男的都穿,大伙都说好看,谁也没笑。
反正我要穿,我要买。”
秋儿一下倒在地上,又是蹬着腿划圈。
“行了,行了起来吧祖宗,我给你钱,给你还不行吗!”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
想要数数。
还没等她打开,秋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抢了手绢包就跑。
“哎,哎你这孩子,拿回来,你要不了那么多!”老太太追到门口,哪里还看得见她乖孙的影子。
扶着门框叹了口气,老太太无力的坐回院里的凳子上。
秋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桂萍家没有孩子,不知道是桂萍不生,还是大山不行。
中药西药都吃了,不管用。
孙子辈只有秋儿这一个孩子,又赶上了计划生育,不让生养了。
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能不放在心尖尖上疼?
都说惯子如杀子,现在看秋儿好像已经惯成了。
改是不好改,人家爹妈也没死皮白咧要修理,那自己这个做外婆的,更舍不得。
好在两家都是根红苗正的,从祖上就没有不着吊的人。
等秋儿再大些,懂事怕是就好了。
老太太坐了一会儿,撑着膝盖站起来,挪回屋。
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腿上没劲儿,总想躺着歇歇乏。
秋儿拿着钱,叫上几个小伙伴,一路跑着去了镇上。
找了个做衣服的裁缝铺,定了条红裤子,白底儿素花的的确良上衣。
还骗人家说是学校排练节目,让人快些给赶。
又去了趟从来没去过的供销社,转来转去。
看上了一台小录音机。
刚才在路上路过的时候,看见好几个穿着花衣服,喇叭裤,戴着大墨镜的青年,手里拎的就是这东西。
那录音机还放着什么“一把火,一把火!”一听就让人浑身热血沸腾,腿脚都站不住想跳。
问了价钱,数了数手里的钱,不够用。
又从大供销社里看见许多以前没见过的好东西。
录音机买不成,秋儿有些失望。
他拿出一块钱,买了一百块水果糖。
用衣襟兜了,找个人少的地方,给几个跟班分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混,我保证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秋儿拍着小胸脯保证完,那几个孩子赶紧表示“以后都听秋儿老大的,秋儿让往东绝不往西,秋儿让打狗绝不撵鸡!”
秋儿开心,剥了一块糖放在嘴里,咬的“咯嘣”响,“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