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三月初六,晴,穿越第四十七天。跟往常一样,我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
烛光下,萧云正襟危坐,紫云毫化作蟑螂腿,在儒香斋的极品宣纸上划拉出一排惨不忍睹的字。
想了想,又将前一句划去。
“今日病愈,见了大伯,爷爷,一团和气,爷慈孙孝,其乐融融。啊,真是美好而又意义的一天!”
放下笔,拿起宣纸,满意的打量一遍。
虽是字难看了些,但相较前几日,总算能认出写的是什么,也算长足进步。
随手将纸张在烛火上点燃,扔进铜盆。
“好人谁写日记?日记哪有真事?”
关于死亡,关于来世,萧云前世曾也很认真的想过。
以前世自己的身份和作为,定然是跌入十八层地狱,受三千年火烧,三千年油炸,再丢入畜生道,需九九八十一场轮回才能转世为人。
而事实上死亡对他而言就像是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出现在这世界中。
成了大秦国萧家小公子,世袭的伯爵,万贯的家产。
只要现在官拜二品督侍郎的萧家老爷子不倒台,他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大少爷。
不过豪门士阀,总会有些狗屁倒灶的事。
与他的日记截然相反。
萧云是二房长孙,萧家独苗,可父母早亡,便养在长房萧万生名下。
长房那边原来有个过继来的夏哥儿,原本长孙的名头平白被萧云这个家伙抢了去,自然是怀恨在心。
恰好萧云生了怪病,死了又活。
便引出外界众多说法。
有说是青楼中染了病,有说是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
也有说是萧老爷子年轻时造了孽,报应在儿孙身上。
当年最惊才绝艳的二儿子连同妻子一同死在战场上。
如今只留下这么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孙子,又得了不明不白的病症。
一切都是报应!
当然还有一种想象力极为丰富的市井之言。
说是萧云是被夏哥儿下了毒!
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夏哥儿之前跟异域商人买了某种东西,兴许就是毒药。
都是大门大户的乱官司,谁也说不好,断不明。
今天去见长辈的时候,夏哥儿也在,他连样子都懒得装。
“云弟,瞧你干的好事!平日里你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倒也罢了,流连花街柳巷倒也算了,可欠了皮肉钱不还?如今竟然还染上这么不干净的病?弄得整个萧府都连带着成了京城的笑柄,你说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萧家百年基业,无数祖辈抛头颅洒热血博得的好名声,都被你给毁了,毁的干干净净!”
长辈还没发话,夏哥儿就冲上来指着萧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若是往常那个懦弱的萧云,自然是一声不吭。
可如今这副身体却换了主人。
萧云抬起头看向夏哥儿,冷声道:“名声?如今这房间里长辈俱在,你身为小辈却抢先说话,大放厥词污我清白,要说丢人,你这没规矩的才丢人吧?”
“你!”
夏哥儿一惊,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萧万生和萧家老爷子,有些慌张。
“哎,云儿也不要这么说吗,夏哥儿是自家人,又是你哥哥,你如今做错在先,他教训你几句也没什么,反倒是你这样顶撞兄长……哎,实在是不该啊。”
萧万生连连叹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夏哥儿有了主心骨,立即喝道:“萧云!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错?”
萧云冷哼一声说道:“我何错之有?我可是差一点就死了,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不过听人说我是中了毒,而兄长你恰好买了毒药……”
“你放屁!血口喷人!”
夏哥儿怒道:“什么中毒?明明就是你流连花街柳巷染了不干净的病,到如今非但不知错还要狡辩?”
大伯萧万生也叹息道:“云儿啊,都是自家人,你怎么能说出毒害这种话来?哎,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云一股火直冲脑门,大声道:“错?兄长说我欺男霸女,证据呢?我欺了哪家的男人,又霸占了谁的女人?花街柳巷我确实去过,但什么时候欠过皮肉钱?反倒是几位兄长在青楼里用我的名字记得账吧?要不然就把老鸨龟奴找来,我们当面对质,看看之前欠钱的到底是谁!这其中怕是夏哥儿你欠的最多吧?”
“你胡说!”
夏哥儿怒吼道:“你说我们去花街柳巷?怎么不见我们得病?反倒是你,得了那恶心人的病!”
“病?”萧云冷笑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谁知道?你们除了找个醉酒的郎中给我看过一眼外,还有谁给我看过?我躺在床上只能等死的时候,谁管过我?如今我好了又说我得了恶疾,你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畜生!你自己惹得祸事,如今反倒是你有理了不成?怎么跟你大哥说话?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祖宗祠堂!怎容你咆哮耍泼?!”
坐在一旁的萧万生突然站起身,大声骂了起来。
“好啊,”萧云道:“都说你们这对父子不是亲生,我看却不然,你们一个涉嫌毒杀亲属,一个指鹿为马偏颇护短,你们才是亲父子。”
“放肆!”
萧万生大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