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谢黎便日日吃了睡,睡了吃,全心全意地将养着这副被折磨得几乎是皮包骨头的身子,惊蛰和白露一日日瞧着,脸上的笑容也一日日多了起来。
“姑娘,这是玲珑阁送过来的小食,掐了最新鲜不过的菜心,过了十几遍雪水呢,您试试。”惊蛰将一碟精致的菜从食盒中拿出来,眉开眼笑。
谢黎微微顿首,抬手方拈起一块儿,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得闹了起来,身边两个丫头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
“谢黎,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你一天天躲在屋子里面,我就不敢来找你。”一叠声小女孩儿的娇喝声从外面传来,“谁敢拦我!宋妈妈,拦住她们!”
平地一声惊雷,谢黎拈着糕点的指尖微顿,又若无其事地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姑娘,我出去看看。”白露面上露出几分惧意,却还是对着谢黎微微屈膝,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而一旁的惊蛰也是满脸焦急的样子。
“站住。”谢黎嘴唇微动,只是清清淡淡丢下两个字,已经冲到门口的白露便生生顿住了脚步。
回过身看着谢黎,白露期期艾艾唤了声:“姑娘,是……三小姐来了,奴婢,奴婢出去迎一迎……”
谢黎慢条斯理地咬下手中最后一块儿,细细咀嚼着,眼看着白露面上露出了几分戚慌,她才慢腾腾地开口道:“这不已经进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谢黎的闺房,房门被冲开,一阵冷冽的寒风挟裹而来,谢黎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动。
“谢黎,你倒是躲的清闲,敢做不敢认了吗?起来,和我一起去同祖母说清楚……”一个身着赤红色大氅的女子风一般地冲到谢黎身边,一把抓住谢黎放在身前的手,就欲将谢黎扯起来。
谢黎被那如寒冰一般的手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顺势站了起来,扶着桌沿没有动作。
“放手。”满堂喧闹中,谢黎这两个字像是斜里刺进来的一阵寒风,轻飘飘却掷地有声,喧闹的众人登时噤若寒蝉。
谢晨还保持着拉扯谢黎的动作,闻言愕然抬头,直愣愣地盯着谢黎,张张嘴:“你说什么?”
谢黎没有理她,自顾自收回了手,重新捧了一杯茶坐了回去,淡淡开口道:“惊蛰,奉茶。”
“哎。”惊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
“谢黎……”
“有话,坐下说。”谢黎从茶雾中抬起眼来,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容,“三妹妹不冷么?”
谢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冻得十指生疼,重重地“哼”了一声,重重地坐在了谢黎的对面。
两人喝了半晌热茶,站在门前的众人才想起那挡风的屏风已经被撞到在地,阵阵冷风顺着敞开的屋门灌了进来,她们就像是一堵厚厚的人墙,愣是吹了大半天的冷风。
终于有人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扶正了屏风,谢黎才将自己的视线从茶雾中抬了起来。
“三妹妹,你找我有何事?”谢黎一开口,谢晨才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瞪着眼便站了起来。
“你害我在祠堂跪了小半个月,你还问我有何事?!”她似乎特别震惊,一手指着谢黎,一手叉腰,一副又气又恨又委屈的模样,“你自同我去祖母面前分辨清楚,走!”
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谢晨的手也不安分地往前一探,却是探了个空。
谢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个位置了。
“此话如何说起呢?”谢黎直勾勾地看着谢晨的手,眼尾处竟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母亲未同三妹妹说吗?我磕到了脑袋,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