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早朝之后,云小霜明显感觉赵墨城每日待在书房里的时间更长了。
边关百姓的安置之法,皇上交给了他。五日为期,必得有所成果。
好不容易她有了些闲暇时候,赵墨城又被政事缠身,今日更是连午膳都不出来吃了。
云小霜本想午膳过后去瞧瞧,偏巧下人来传,说药庐那有些事需要她过去看一下。想着许是新药研制成功了唤她去看一看,来回也费不了几时功夫,午膳后便动身去了药庐。
“贵人,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贵人……”
马车行至半路便停了下来,云小霜坐在车内,只听得车外似有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怎么回事?”
“夫人,是边关逃难来的乞丐挡了去路,奴才这就去拉开他们。”车夫隔着帘子回道。
云小霜挑了车窗的纱帘,只见一群老老小小匍匐在马车周围,不断哀求着能得到一些施舍,虔诚的模样更甚登山拜佛的香客。
见云小霜挑帘观望,好不容易清出了一条道的车夫回头征询道:“夫人,如今京城中像这样的乞丐不知几许,全都蹲在大道上拦些贵人富商的马车,我们还是走小路绕开他们吧。”
“已经这样严重了么?”云小霜不禁蹙起了眉头。
想起那日她在赵墨城书房内翻阅的那些文书——边关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故而涌入京城寻求庇护,然朝中多有闭城之音,望侯爷劝告皇上,万万三思。
闭城之音……
云小霜收了手,掩去了马车外还在哀声哭求的百姓。
“掉头,我们出城。”
……
“停车!”
云小霜的马车还未靠近城门,守城的士兵便已经走上前来喝止道:“干什么的?”
“放肆!”车夫自腰间拽下一枚令牌,“车内是逍遥侯夫人,还不速速放行!”
士兵凑近仔细瞧了瞧,连忙点头哈腰赔着不是,人却依旧挡在马车前不动分毫。
车夫见状挥手催促道:“行了行了,夫人有要事出城,快开城门。”
“这……”守城士兵面面相觑,脸色为难,“近几日城门外皆是流亡的难民,那些人粗鲁蛮横,要是伤着了夫人可怎么是好,夫人还是莫要出城为好。”
“是啊,这要紧事儿哪能和夫人安危相较呢。”另一个士兵也陪着笑脸开口应和道。
“据我所知,皇上还未曾下旨关闭城门,你们擅自关城,难道不怕皇上治罪么?!”云小霜掀帘下马,肃着一张脸沉声质问。
他们成日看守城门,世家夫人来来往往的也见得多了,可像云小霜这般气势慑人的还真是头回见着。
一时间士兵们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呆愣在原地。
“你们究竟是奉了谁的命关闭城门?”云小霜冷眼一扫,士兵们心下戚戚,冷汗直淌。
“实在是涌入京城的难民人数众多,若是不暂时关闭城门,怕是……怕是京城也要动荡了。”其中一个士兵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回道。
守城士兵自然也知逍遥侯如今着手难民事宜,他的夫人来此难保不是另有目的,因此见云小霜目露疑色,连忙又补了一句:“若是夫人不信,可上城楼一看便知。”
城楼之下,黄土飞沙。
黑压压一片的人群,顶着艳阳,或坐或躺的聚集在城墙下,呜咽的哭声和无力的哀嚎不间断的隐约传来,听的人脊背发凉。
“那是什么?”云小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沙坑,里头似乎还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
陪同上来的士兵顺着云小霜指的方向瞅了一眼,解释道:“那是他们挖的尸坑。”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过多的解释,却让云小霜看见了危难面前众人对待生命的冷漠。或许他们也不是真的冷漠,只是单纯的无能为力而已……
当马车再度穿过京城热闹的街巷时,云小霜的心境说不出的百味陈杂——
城内繁华,城外白骨杀。
……
云小霜甫一出府便有下人前来向赵墨城禀报。知她药庐新药将成,他便也由着她成日在药庐流连忘返。
走了大半日,眼见暮色沉沉才有下人来报,说她今日回来闷闷不乐,他手中尚有许多政事要理也没了心思,寻了空当过来看看。
赵墨城一进房门便见云小霜坐在妆台前出神,连他站在她身后许久都不曾发现。
只道是她研制的新药出了什么问题正在发愁,上前揽上她的纤腰,赵墨城俯下身贴近她的脸颊:“怎的又在药庐待了这么许久?”
“你怎么过来了?”被忽如其来的暖意惊了一下,云小霜这才收回神思,“边关百姓的事可有眉目了?”
听出了她话语中浓浓的忧虑,赵墨城挽了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怎么了?今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