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恶笑,帝魂在最后即将被推出识海前,冷然扫视沈陌黎一眼,骤然放声笑道:“小辈,你巧用得了心法压我,却无法彻底将我铲除。待我重归苏醒之日,便是你大难之时!”
帝魂恶向百态的话,并未让沈陌黎从中生出多少吃惊与畏惧。
早在前世,她千辛万苦寻找破解帝魂寄生之法时,便已通过高人指点知道帝魂与她心血相连,在寄生她身的十余年间,已然根深蒂固的连接了她躯体的所有要脉。
纵使帝魂再度陷入沉眠,她强行拔除帝魂,非但不能将帝魂清除出自己的躯体之外,反倒会因强行而动的举措伤了筋骨。
在前世的百年奔波里,沈陌黎从无数人处寻求彻底清除帝魂之法,却是一次次的换来一句“不可”。
虽不知帝魂是何时以何种方法植入自己的躯体,但在未寻到适当的时机前,沈陌黎并不打算铤而走险,将帝魂强行拔除。
陷入沉眠的帝魂,如此说道,无疑是以为沈陌黎必将趁着自己沉眠之际,行清除自己之举。然它绝想不到的是,沈陌黎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在十余岁时始便任它摆弄,而全然无法对抗自己的女子。
前世百年的种种坎坷,宛如万千膈人的石子,虽不及伤了沈陌黎的性命,却也粒粒堆积成堤坝,让沈陌黎本是单纯的心,有了可以抵御任何灾难洪荒降临的冷静。
帝魂沉眠前的心思,不落丝毫的映入沈陌黎眼中。帝魂邪肆,乐于沈陌黎奈何不了自己;帝魂忧心,困扰于洛童心决对沈陌黎造成性命之险。所有的一切,沈陌黎又何尝不知?
当初修炼洛童心决时,教她练习者便对她交代得清楚,洛童心决中的可怖之处。万年前因洛童心法造成的天下浩劫,虽已过去万年,然在见过者的心底,那抹阴影却是再过多少岁月都无法清除的存在。
所历之人,亡者反倒是种解脱,而幸存者在那场称得上灭族人祸的危险中存活下来,却成了灾难最大的不幸者。他们纵使可以用种种举止分散自己对心法浩劫的回忆,却覆盖不了自己最心底对灾难的恐惧。
她的心法师傅青莲,在五族中算不上顶尖,却是修炼洛童心决后,唯一一个幸存且未曾出现过发狂之态者。连青莲自己都不知晓自己为何不受洛童心决中的灭顶缺陷影响,但在后世的万余年时间里,当年心法造成的浩劫却成了她夜夜难以挥散的噩梦。
那是种躯体未有半分伤痛,却也让人感受到比四肢撕裂、头骨落地更深刻的痛。
当年青莲亲眼见到自己所有在意之人,尽数命断自己跟前。她心有挽救之思,行却无挽回之力。在剧痛的心灵折磨下,她最终决定离开正在发狂厮杀的族人,躲避进深山中。
而那一走,便是万余年,枯海化田,危崖成川,也磨不平她因当年之事而留于心底的自责与痛楚。
有无数次,青莲曾想回到族人当年所在的地方,再去寻探一番。她也曾抱着侥幸,希望自己走后族人能忽而清醒,再不互相残杀。
仅是那份残存的侥幸,却是又一次次被青莲自己的理性所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