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殷璃一顿,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就像是裹藏着最锋利的冰刃,直直的朝着平康帝看过去。
“啊,对了,那个蠢女人眼下连当棋子的资格都快失去了,自然不必父皇您这般费心;既然不是冲着她,那就是冲着儿臣来的。”
殷璃冲着平康帝笑的甭提有多灿烂了,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说着某件十分有趣的事,可她口中的话,却让在场听到的人恨不能将双耳捂住。
“父皇,您现在是要彻底冲着阮家和儿臣出手了是吗?儿臣这个皇太女的身份,实在是太碍您的眼了,您开始后悔当年给母后的那一道诏书了,对不对?”
平康帝攥紧手下的龙椅,双眸锋利的审视着面前的女儿:“既然朕当年答应你母后将储君之位留给你,就从来没后悔过。”
“真的吗?既然没有后悔,那父皇这些年来,为何眼睁睁的看着阮清璇接二连三的害我,却从来不以一位父亲的身份来保护我?”
殷璃上前一步,眼眶发力,紧盯着平康帝:“父皇可知,儿臣这些年在东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七岁的时候,儿臣被毒蛇咬伤,十岁的时候,儿臣的饭菜里被人下了剧毒,就连在儿臣睡觉的时候,都会有死士闯入儿臣的寝殿想要儿臣的性命。父皇手眼通天,发生在东宫的事您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你却充耳不闻,隔岸观火的看着儿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儿臣在那个时候就在想,我的父皇后悔了,后悔在当年母后去了之后留了我的性命,后悔将储君这么重要的位置留给了我;这些年来您是不是也在暗自懊恼,懊悔着当初为何心软,听了母后最后的心愿,一时糊涂就扶持了儿臣上了位?”
“可是怎么办呢?如今大局已定,儿臣已经长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母后身后寻求庇护的小女孩儿。父皇,您知道今日儿臣来见你,最想要说的是什么吗?”
殷璃仰起头,扫了眼这座代表着无上权势的大殿,满眼尽是嘲弄:“儿臣想说,皇后之位你想给那个女人,给了便是,你想为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抬一抬身份,儿臣也不会阻止;但,儿臣接下来要做什么,您最好也别插手。儿臣的这个储君之位是母后用性命换来的,她阮清璇想要从儿臣的手中夺走,那是做梦;父皇想要收回,也是不可能。我朝曾出过两位女帝摄政,儿臣虽是女儿身,但只要政绩卓然,不做出有悖储君身份之事,就算是您贵为天子,也不是说废就能废的。”
“父皇,这些年来,你养着那个女人,给她尊荣,给她地位,给她权势,现在连身份都给她了,不就是想要利用着她来牵制着儿臣,牵制着阮家吗?可惜啊,您挑选的这枚棋子实在是太笨了,要不这样,儿臣给您一个选择,放弃阮清璇那个蠢女人,跟儿臣来一场合作,如何?”
平康帝少年称帝,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其隐忍和手腕都非寻常人可比。
虽说现在时光匆匆,多多少少在他身上也刻下了不少的岁月痕迹,但一些藏匿在骨血里的东西,是时间都拿不走的。
看着面前这胆敢同自己这般说话的亲生女儿,平康帝深邃的眼底已然卷起的风暴,大有越来越浓之势:“阿璃,你知道自己在同朕说什么吗?虽说你是朕亲自下旨册封的储君,但只要有朕一天,你就别想越过朕。朕知道,你此时非常愤怒,厌恶朕将本该属于你母后的一切都给了惠妃,可是朕这么做,自有朕的深意。十天之后就是封后大典,朕决不允许有人敢在朕的封后大典上闹事;你要是敢将朕的警告置之不问,那就别怪朕不念父女之情。”
一声父女之情,让殷璃觉得可笑无比。
但是看着那个高高在上,君威不可逆的男人,她终究是没有将自己最疯狂的一面展现出来。
而是一改先才同平康帝之间的剑拔弩张,盈盈下拜,腰间玉佩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优雅,“父皇放心,儿臣绝不敢挑衅巍巍皇权,惹父皇动雷霆之怒。”
等殷璃从崇德殿走出来,头顶的日头正到正午,看着那日光照在金色的琉璃瓦顶上折射出的刺眼的光芒,殷璃撇开眼,正好看见杵在身边的幺鸡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惨白着一张小脸,甭提有多可怜。
“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明明从头到尾都是孤在说话,你只是跪在那里什么话都不用回,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以后出去别说是孤的人,丢不起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