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各府各院的变化根本瞒不住殷璃的耳目,当天晚上,殷璃就知道了发生在阮府的事。
千秋殿里,灯火通明。
身着明黄色长裙的殷璃随意的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雕琢着芙蓉花的玉簪点缀在发间,在光火的照射下,素面朝天的她肌肤莹润如玉,黑色的眉眼,娇俏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还有那小巧玲珑的下巴,无一不是巧夺天工的精致绝美。
当年阮乐临活着的时候,就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身为她唯一的女儿,殷璃的相貌自然是随了母亲,而且她灵动的眉眼更有超越之势。
只是眼下,这般惊人的美人却是微微收敛着眉尖,如星子般耀眼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薄愁,看的要人心中不忍。
“虽说孤早就知道祖父是个不安分的,可没想到在他的心里真的打着让阮清璇的儿子来代替我的意思;这个昏庸的老东西,太平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他这是想要作死不成?”
此话一出,立刻就让殿中几人的神色变了几变;尤其是杵在一边当木桩子的幺鸡,更是没脸看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什么怜香惜玉、柳弱花娇这样的词语一点都不适合他们家殿下;明明生了一张能勾魂摄魄的脸,可偏偏开口就是个让人幻灭的主儿,拥有这样的本事,也算是绝了。
坐在一边喝着茶的尉迟敬听到殷璃对阮丞相的不满抱怨,当场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忍了又忍之后,这才将口中的茶水硬吞下去,看向站在殿中双手叉腰的殷璃。
“阮府的态度殿下不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吗?为何今晚才说出这样的话?”
殷璃看了眼尉迟敬,烦躁的摆了摆手道:“你有所不知,虽说孤早就知道祖父颇为中意阮清璇母子俩,可孤总想着孤在祖父面前多少还是有点情面的;但就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孤曾经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那个权欲熏天的老头儿,实在是个薄情的长辈,简直能跟父皇有的一拼,这些年来,还真是看走了眼。”
尉迟敬接过殷璃的话,说:“此次通过三皇子的事试探出阮丞相的真正态度,这对我们来讲倒是一件颇为意外的事;虽说殿下是现在才了解了丞相的为人,但好在也不太晚;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现在知道,总比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强。”说着,殷璃又冷哼一声,“反正在整个阮府,那个老头儿才不是孤真正在意的人,只要有舅舅站在孤的身边,孤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那个温润儒雅、为人端正的阮府嫡长子阮初阳,尉迟敬也是颇为感慨,“我尉迟家乃是武将世家,没仗打的时候倒还好说,可一旦边境有了动乱,多则数年,短则数月的战争对我们来讲是最熟悉的。在战场上,我们不怕凶狠狡诈的敌人,也不怕伏兵百里的陷阱,最害怕的就是浴血奋战的大周将士们会在战场上填不饱肚子;可是自从阮大人当上户部尚书之后,对于军粮和军饷的发放,从来都是最积极配合的,就连兵部的几位大人都多次在父亲面前夸赞阮大人是个真正干实事的好官;父亲也曾当着我的面说过这样一句话,像阮府这样百年的官宦之家能够养出像阮大人这般认真负责、为国为民的好子弟,还真是难得的紧了。”
殷璃听出尉迟敬话中的深意,直接揭穿他道:“你也不必在孤的面前粉饰了,孤虽说这些年来都被深养在东宫里,可是对于外面的动静该知道的,孤一件都没有落下;别人是怎样评价祖父为人的,孤很清楚。似祖父这般喜欢算计,攻于权术的权臣,能够生出一个这般刚正不阿,不为利益的儿子,的确是让人意外。”
亲口提到自己最尊敬的舅舅,殷璃的脸上隐隐露出骄傲之色:“孤也因为有这样的舅舅而真心欢喜着,这些年来,若是没有舅舅在暗中帮扶,恐怕孤也无法支撑到今天。”
这也是为什么殷璃就算是知道祖父不喜欢自己,她也不会轻易对阮府下手的原因之一;她欠舅舅恩情,就算祖父在背后做了不少过火的事,她也选择了原谅与忍耐,何况当年母后在临终前也曾殷殷嘱托过她,要她在将来多多扶持阮家,将阮家的每一个人都看成自己的至亲亲人。
所以这些年来,她在心中暗暗起誓,只要祖父和阮家不彻底撕破脸面对她动手,她对阮家的行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些,全部都是看在已故母后和舅舅的情面上做出来的让步。
尉迟敬能够感受的到殷璃因为提到阮初阳而愉悦的心情,只是有些话,他还是需要提醒的,“殿下,虽说阮大人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他毕竟不是阮府的当家,更没有阮丞相那般滔天的权势,若是有一天,阮丞相真的对您十分不满,恐怕就算是阮大人去阻止,也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