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早就瘫软在抱琴姑姑怀里的阮清璇则是脸色发白,后背一阵阵的发紧,只感觉头顶上有两道严厉冷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让她连大喘一口气都不敢。
殷璃这话说的十分有技巧,表面上听上去像是在祈求着平康帝将她的储君身份给废了,实则却是在暗戳戳的映射阮清璇;告诉平康帝她之所以请求被废身份,乃是因为皇后所迫,皇后娘娘不愧是一国之后,这气势和身份都压人的很,只要她刻意刁难,就算她一个被天子钦封的储君都要避其锋芒,为求自保,只能自降身份。
而殷璃这自降身份,可就实实在在的打了平康帝的脸,让平康帝立刻就对阮清璇痛恶起来。
阮清璇了解平康帝的性情不假,可她殷璃对平康帝这位一国之君的揣测更是深入透彻;她很清楚平康帝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说什么样的话,能够彻底触怒这位控制欲极强的天下之主。
正如平康帝亲口所言,他钦封的储君,只有他有资格废立;除了他,这世间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来插手,哪怕是就连皇后,都没有这个权利。
这席话虽然是对着殷璃讲的,但却是确确实实说给阮清璇听的;平康帝这是在隐晦的警告她,见好就收,不要再仗着自己的宠爱与身份做出攒越之举。
事实上,阮清璇自然也是听到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看着真的动了怒气的平康帝,她想要为自己张口申辩,可是话到嘴边就立刻想起自己先才说出的那句‘殷璃不配为君’的话。此时此刻,她就算是反应再愚钝,也明白自己是着了殷璃的道儿,上了她的当。
表面上看着殷璃像是被她制压着,可是这个贱丫头却是以退为进,一点一点的将她引诱进陷阱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难怪她在平康帝面前表现的如此淡定,原来她是一早就布好了局,等着她来钻。
此时,若是殷璃知道阮清璇的心中想法,定会捶胸顿足大呼冤枉;其实,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在崇德殿里来这么一出,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基本上都是按照阮清璇的步调走的;只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就在父皇面前又是扮柔弱,又是哭的梨花带雨,她只是见招拆招而已,阮清璇就自己兜不住,功亏于溃了。
若是让跪在刑部衙门口的殷雪珊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在崇德殿里玩了这么一出蠢招,怕是她真的要被生生呕死不可。
相较于阮清璇的心理活动,平康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将她脸上的震惊、惶恐,还有隐隐的不安都尽收眼底。
瞅着这样的阮清璇,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厌弃感浮现在平康帝的心头;在此之前,他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阮清璇,可有一点他要承认,那就是这个女人太会投其所好,不然她也不会在他这里独宠这么多年。
可是,如今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耍弄的这些小把戏,只觉得堪比那跳梁小丑,让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情愿。
继而将目光投到殷璃的身上,轻声叹了口气,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来到殷璃身边,亲自将她扶起,看着她望向自己时那双像极了乐临的眼睛,“阿璃,朕知道这些年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稍显冷淡,与其说是父女,不如讲更多的像是君臣关系;在你的眼中,父皇或许偏疼其他皇子公主更多一些,但你要明白父皇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就是你的身份特殊。那些皇子公主父皇可以将他们单纯的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可唯独你,父皇不能仅仅只是将你看成是女儿,还对你有无限的期望与要求。朕知道,自古以来最难做的就是储君,父皇晓得你这些年过的辛苦;父皇无法向你承诺其他,但为父可以对你说一句,只要你不是犯了父皇的大忌,你的东宫储君之位,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哪怕是群臣、后宫,都不能对朕钦封的皇太女议论滔滔、评头论足。”
殷璃还是第一次从平康帝的口中听到这席话,一时之间情绪复杂,好在冷静仍在。
她立刻进退有度的行礼答谢,“儿臣谢父皇对儿臣的期许与培养,儿臣定会常常督促自己上进,绝不辜负父皇与天下万民。”
“好孩子!”平康帝拍了拍殷璃的肩膀之后,就用略显严肃的语气继续同殷璃道,“发生在刑部的事朕大致已经知道一些,自然不会听从一家之言,做出不公平的评断。雪儿被罚跪在刑部衙门口受尽他人指点固然是被罚的重了些,但你这么做也没错。我大周有律法,皇族有典制,任何人都不能越过分寸与规矩,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更不能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次朕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权当是给你和雪儿上了一课;只是下次你妹妹若是再惹怒了你,你必当以教育为主,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个公主,难免有几分傲性,别让她太下不来台。”
殷璃乖巧道:“儿臣谨遵父皇旨令。”
“好了,你这一天忙活的,也十分辛苦;那两个犯官的事你办的不错,朕回头就下旨罢了他们的官,勾了秋后处决,至于这些年他们的中饱私囊,也会被缴了充为国库。这两个犯官的事也算是有了交代,只是涣州那边,虽然你已经拟派了人,但毕竟是这件事延伸出来的后续问题,你都需要继续盯着;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将涣州官场焕然一新,还涣州百姓一个太平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