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朗并未穿着朝服,而是穿着一身颇为考究精细的浅蓝色缂丝长袍,同色玉带收在腹间,腰间佩戴的香囊与玉饰都带着雅致与讲究,他是武将身形,身姿挺拔修长,穿着这样一身略带儒雅的衣物,倒是将身上的凌冽之气掩盖了不少,反之平添了几分读书人才有的淡雅与静逸。
看着这样的尉迟朗,殷璃就知道他是极为聪明的;难怪像尉迟敬那样眼毒的人都对他这个堂兄颇为敬佩,在跟她说起这位兄长的时候,语气中的尊敬之意溢于言表。
尉迟朗看见殷璃携陆遥走来,并不四下观望,而是立刻屈膝行礼,“臣,尉迟朗参见殿下。”
殷璃快走一步上前,虚虚扶了一下尉迟朗,开口时语调中的笑意就漫了出来,“兄长怎好给孤行这么大的礼?你我亲戚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快快起来。”
寻常人若是得了殷璃这样的话,必然会高兴异常,可很显然,尉迟朗并非寻常人。
只见他眉眼温和的站了起来,一举一动之间都十分有章法,不卑不亢的站在殷璃面前,明亮锐利的眼睛里透着善意,但也带着客气的疏离。
在尉迟朗这里,他真的是将‘分寸’两个字拿捏的十分好。
“殿下,臣感念殿下对臣的照拂之情,只是殿下为君,臣只是臣子,可不敢再听殿下叫臣一句‘兄长’了,臣实在是担当不起这个称呼。”
殷璃对着一板一眼的尉迟朗随意的摆了摆手,拉上陆遥的手就坐到了早已布置好的石凳上,看着石桌上早已摆放好的晚膳酒肉,似是十分满意,“兄长就不要同孤这么客气了,孤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以后在外人面前,孤就称呼你为‘尉迟大人’,但在自家人面前,孤还是坚持叫你兄长,除非你不认阿敬这个堂弟,不然,孤这辈子就随着他这么叫了。好了好了,就不要站着了,今晚是家宴,都随意些,放开点儿。”
尉迟朗沉静的脸上难得在一瞬间露出了错愕与惊讶,但他总归是见识过风浪的人,面对殷璃这样的主子,还是能以最快的时间适应的。
是以,他在应了一声之后,就坐到了殷璃和陆遥的对面。
殷璃看了眼陆遥,就给尉迟朗介绍道,“孤的东宫里有三位驸马,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大驸马沈墨池这两天病了,不能出来见你;这位是三驸马陆遥,你可以叫他阿遥。阿敬在东宫的时候,跟阿遥走的最为亲近。”
尉迟朗立刻站起来又向陆遥行礼,陆遥自然也是随了殷璃,称呼他叫了他一声‘兄长’。
而就在这短暂的招呼声中,这两个男人也算是对彼此有了一个估量;陆遥是知道尉迟朗的,此人在兵部当值,年纪轻轻就颇受重视,这些年更有隐隐上升的趋势,可以说是尉迟家这一代除了尉迟敬之外的另一个出色的儿孙;总之就是,若不出意外,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尉迟朗则是在见到陆遥之后,先是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同。真不愧是被世人赞称为东宫三位驸马之中容色最出色的那位,他的堂弟尉迟敬的容貌本就是十分出色的,可没想到这位三驸马的容貌更是要人观之难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难相信这世上竟有容色如此出色的少年郎;跟容貌同样出彩的殿下坐在一起,二人相互辉映,真乃世间明珠,要人忍不住惊叹一句,真是相貌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
殷璃见陆遥同尉迟朗之间客客气气的,便在嘴边露出一个偷掖的笑。
然后拿起银箸就夹了一块桂花鱼条放到陆遥面前的碟子上,看向尉迟朗,道:“兄长大晚上被孤请来东宫,想必这晚膳也没用吧,正好,孤和驸马也没用,咱们就坐在一起简单的吃点儿,等吃饱了,再说正事。快,都别客气,听说今天这小厨房的师傅做的桂花鱼条极为鲜美,大家都尝尝。”
陆遥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碟子里的鱼条,笑着看了眼殷璃,跟着也拿起银箸吃了起来。
尉迟朗虽还有些拘禁,但见眼前这二人在他面前如此放松,当即就在心里了然,顿时,也放下了那些规矩,脸上的柔和更加明显了几分,一边和殷璃他们用着晚膳,一边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很是简单的一场晚饭,倒是被他们三人吃的十分放松,关系也在眨眼之间拉近了不少。